037 她死了
“念尔……林念尔！！！”
霍祁霖在噩梦中醒来，炸裂的头痛感一下子逼回他丧失好些天的意识。
“林念尔！！！”呼一下，他垂死般从病床上坐起。牵着手臂上的输液和监控仪器导线噼里啪啦作响。
“霍总！霍总您起来了？当心点，头上有伤口。”
守在霍祁霖身边的是他的秘书吴安娜，ol装一如既往的干练整洁，但连日操劳熬夜的疲惫却是溢于言表。
“我怎么在这儿？”霍祁霖喘着粗气：“念尔呢？念尔在哪里！”
吴安娜不说话，只红了红眼圈，把脸转向一侧。
“你告诉我林念尔在哪里！”
“霍总，你已经昏迷七天了……霍太太她……”吴安娜往病房门外望了一眼。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欲进又止。
霍祁霖只觉得浑身的血管在那一刻即将炸裂般，这种时候，警察上门来通常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一阵天旋地转，脑子里走马灯地放映着那时那刻那情那景。
“霍总！快来医生啊！”
***
“祁霖，你就想开点吧……念尔已经不在了，你就是再这样难受下去，也无济于事啊。”
发生变故后的第二十七天，霍祁霖的父母从国外回来。
看到儿子近乎废弃的书房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简报和资料，老两口的心疼是难以言表的。
霍祁霖并不回答，像个机械人一样埋头在自己手里的资料上。
他无法接受，他活生生的妻子就那样被人扒光了衣服泡烂了脸，扔在会所后面的山沟下，在瀑布的侵蚀下整整七天才被警方发现。
那些土匪一样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为首那个，一身凛冽的寒冰气质，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杀伐决断。霍祁霖花了重金雇佣了一堆的私家侦探——
最后只拍到了一个不甚清晰的侧面照。
但霍祁霖认得出来，他就是唐天骁。现年27岁，日籍中日混血，江口组现任当家。自五年前继任帮派后，在国际范围内的黑白两道皆有较高的威望和名气。
实业产业亦是遍布整个东南亚。
霍祁霖不明白，霍氏集团为什么会惹上这样可怕的人物？
那种光天化日下就举枪杀人，凌虐至死的手段，只有影视剧里才有的不是么？
当他看着林念尔那具凄惨破碎的身体时，简直无法想象这个柔弱又坚强的姑娘，到底遭遇过什么。
你不是不爱我了么？如果不爱，你又何须渡劫如此。林念尔，你为什么不恨我呢？
“祁霖，你就听听爸妈的好不好？先把念尔的事放下吧。还有不到三个月就是TF大赛了，你也知道，你爷爷这个人是非常严厉的。今年霍氏已经出过一次叉子了，万一他在大发雷霆，把你从这个位置上赶下来怎么办？
爸爸妈妈为了你，这么多年的努力——”
“更何况，就算是念尔这孩子命苦也罢了。她现在没了，念姝早晚还是会回来的，祁霖，节哀顺变吧！”
面对父母双簧一样的安抚，一字一句，射在霍祁霖的心里都像尖锐的子弹。
“你们再说些什么！”他一掌拍翻桌上的茶杯，怒吼道：“林念尔是我妻子，是我发过誓要共度一生女人。她在我面前，替我挡枪。然后被那群畜生抓走凌虐到死无全尸！你们居然跟我说，让我节哀顺变？让我以公司为重？你们……还是不是人？”
“祁霖！你……你怎么能跟爸妈这么说话……你……”霍启文抖索着唇，气得浑身颤抖。在他看来，独子霍祁霖从小到大都是家族的骄傲。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激烈地反抗自己。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一顿打砸过后，霍祁霖赶走了满脸泪痕的父母。
他知道自己太混蛋了，可是这些年，混蛋的事他早就不是第一次做了。
书房墙壁上，林念尔灰白的遗像如明剑高悬。
她忧郁的眼神，明媚的嘴唇，似笑非笑的浅窝，无一不在深深拷问着霍祁霖的良心。
“念尔，如果你的灵魂还在我身边……求你告诉我，你走的时候……没有那么痛……”
霍祁霖闭上双眼，任凭泪水以涌溢的方式掠过他曾经最无情的嘴脸。
那种深深挖去一块心头肉的感觉，此生永不灭。
身后有稀稀落落的响动声，是有人在安静地收拾残片。
霍祁霖只凭模糊的余光扫过去，那熟悉的身影像极了当初在办公室里低调隐忍的林念尔！
“念——”错了，来人是吴安娜。
“霍总，我刚到…..”吴安娜把碎片收拾好，恭敬站在霍祁霖身后：“经过楼下看到老先生和太太了，他们……”
“别管他们。”霍祁霖紧了紧眉头：“那几个侦探怎么说？”
“我来找您就是为了这个事。”吴安娜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些文件铺给霍祁霖。
粗略地扫过张页，霍祁霖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
“这——”
“是的霍先生，您没有看错。江口组的唐天骁为了进军国内实业，什么样的手段都能使用得出来。当年他为了占一块开发地皮，不惜烧毁了原住民的数十间屋舍。如今，为了旗下唐氏集团在TF大赛后有望拉伸的股价，他必须要不折手段来对付霍氏。
霍太太是这次的首席设计官，如果除掉了霍太太……霍氏一时间缺兵少将，根本无法面对接下来不到一个月的复赛，更别提年初的总决赛了。”
“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为这么一点事就杀人越货！”霍祁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当然他最不愿意相信的——是林念尔的死终究还是为霍氏的利益在买单。
他宁愿那个可怜的姑娘是生了一场疾病或飞来一场车祸，可以让自己的内疚不要那么无限制地放大。
“霍总，你太不了解那些国外*社会的作风了。”吴安娜取出另外一叠资料，对霍祁霖继续道：“这个唐天骁，当年为了自己的帮派利益，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能杀。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纵然霍氏在国内枝叶繁茂，树大根深，但多年来资本市场集中在几个固定行业，且一向奉公守法。
又怎么可能撼动得了江口组这样的帮派？”
“所以他们杀人就白杀了！法律是吃干饭的么！”
“霍总，您没有证据啊。当时的事，只有您亲眼看到。更何况，您的头部受了伤，医院完全可以出具限制辨识能力的诊断报告，您的指证，根本没有力度。”
吴安娜的话很残忍，但却很真实。霍祁霖颓然坐倒在椅子上，空洞的眼睛里流不出泪水，只有一层又一层的血丝。
“霍总，您想赢么？”吴安娜轻轻蹲下身，香腮杏眼距离霍祁霖的膝盖只有咫尺。
“我理解您想为霍太太讨回公道的决心，所以……这是您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了。唐天骁以为拔去了您最得力的设计师，以为霍氏会在TF大赛上从此一蹶不振。所以，您偏偏不能让他得逞啊。
那是霍太太的心血，也是她最大的心愿，您要为她把这场仗打下去。”
霍祁霖惨然一笑：“念尔走了，你觉得这个比赛还有赢的可能么？用陶楠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水平，要不是看在念姝的面子上，她根本不值得我重用。”
是啊，TF大赛是林念尔的心愿。不仅仅为了霍氏集团，更是她多年以来想要证明自己跟姐姐一样优秀的目标。
什么叫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她小小的个子柔弱的身材里，包裹的悲壮和遗憾，不会比千古名将少半点怅惘和凄哀。
“如果霍总……信得过安娜，”吴安娜低下头，咬咬唇：“安娜愿意低调一试。”
“你？”霍祁霖惊愕一瞬：“你又不是设计师，怎么可能——”
“正因为我不是，所以没有人会怀疑我们有多大的能力和决心。霍总，不是所有的战争都要明刀明枪的。我们还有时间，我只要一周就够了。您把霍太太的底稿设计悄悄给我一份，我加班加点帮您做个复赛方案出来。
如果您满意，我们就迎战。为了霍氏，也为了霍太太。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好。”霍祁霖点头：“如果赢得出其不意，也许唐天骁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面对大额投入的跌价和资产流失——不，也许唐天骁会再次出手的！那么到时候——”
“到时候，霍总您不就可以掌握证据了么？用于指控他们……”
吴安娜微微一笑：“我没关系，当诱饵也不要紧。”
“安娜，你……”霍祁霖心里一颤，他突然觉得吴安娜的这个笑容好像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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