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番外2

虞珂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周樾，通过饭桌上的只言片语、一些半遮半掩的信息，还有继父脸上复杂的神情——姑且管那个人叫做继父吧。

        说来也巧，他就读的重点中学甚至就在隔壁，读高一，低她两届。虞珂有时会路过那里，见多了那些优等生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和青春痘。

        虞珂从继父的手抄电话本上翻到了周樾的手机号，她表明身份，约他出来见一面。她很激动，难掩兴奋，她以为自己终于要找到一个同阵营的人，该怎么描述呢，同伴？战友？总之是她期盼多年的，命运的援手。

        然而，周樾的种种都出乎她的意料，首先，他身上没有那种畏缩、阴郁，或者任何遭受磋磨的气质，他甚至是很平和，很泰然自若的，就像任何一个家庭美满、无忧无虑的少年人。

        虞珂这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安了，果然，周樾下一秒就拒绝了她的提议，他说：“我不参与。”

        “为什么？”虞珂忍不住靠得更近，“你不恨他吗？你和我一样，我们就应该合作。”她列数理由，一条一条说出继父的劣迹，希望周樾能配合她一起，骗走继父手中所有的财产，最好再把他送进监狱。不，那也不叫骗，只能说是物归原主。

        周樾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抬着手腕看时间，山地车停在一旁，他原本就不打算久待。

        虞珂迟疑道：“难道是因为，他是你亲爹，你不忍心了？”她有些急躁，口不择言，“你是不是忘了他以前怎么对你！”

        周樾摇摇头，“没有，我只是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他起身要走，山地车刚转了个向，他再说了一句，“别那么天真，小心把自己搭进去。”

        虞珂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放弃，只是，她后来再发信息给周樾，他都没有回复过。

        虞珂把手机一扔，干脆翘掉了自己学校的晚自习，沿着两所学校中间的必经之路，倚在路边的一棵歪歪扭扭的柳树下，等着周樾放学。

        一来二去的，她逐渐摸清了周樾放学路过的时间，心情好的时候会叫住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只是盯着他。真要说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不答应，她也懒得去说服，只不过，偶尔看着他，好像看一个和自己相同境遇的人，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

        某一天，虞珂又挨了班主任一顿骂，那个老秃瓢，有事没事就挑一个学生开涮。她脸色难看，摔了教室门就走了出去，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她走出校门，又拐去了隔壁学校。

        她停在一个岔路口，迟迟没看到周樾路过，也渐渐感到无聊、没劲，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见了熟悉的车链滚动声，还有细细的说话声。

        虞珂眯起眼睛看了看，看见前方的一男一女，男生看过来一眼，有些抵触，女生却毫无知觉。

        虞珂在心底暗笑，她立刻上前一步，笑得灿烂，大声喊道：“周樾！”

        空气似乎凝固了，似乎有几个慢镜头，几道眼神交锋，虞珂不紧不慢地上前，倒是笑得更开心了。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那个女生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里，坐在某个车后座，稍微垂下头，一张白皙柔软的侧脸，映着街角古城墙上的爬山虎，在视野里飞快一晃，消失不见。

        虞珂依旧看着那个方向，却听见旁边的周樾的声音，他很不耐烦，露出点罕见的坏脾气，他说：“有事吗？”

        虞珂这时也有点生气，但越是生气，她越想笑，她故意做出嗔怪的样子，说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也就是在这个时刻，虞珂终于意识到，周樾不可能成为她的同伴，他大概早就有了别的盟友。

        /

        工作之后，虞珂变得很忙，她见识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每一天都像是迎来新天地，每一步都是彻头彻尾的，崭新的人生。

        偶尔才会想起年轻时候的心情，那些遥远的愤怒、不甘、连同一些不可言说的期待，她点点头，自己也承认，的确是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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