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得

“艾拉特殿下，这是达拉维奇送来的信。”一个颇为俊逸的男子，行事风度不卑不亢，没有因为处于梧火皇室正殿而落下风。因为此时没人，他甚至话语中带有调侃的笑意：“昨日冈底瓦纳大陆变异体正式冲击德雷尼，德雷尼向全晨曦之域发送了求救信。转眼达拉维奇就要向梧火宣战。原因居然是达拉维奇境内遭受梧火军队的冲击，不看看是谁的军队。真会找借口。”

        信封上的黯金火漆赫然是早已被掰断。

        “笙秋卡亚他？”殿堂正中的女子从台阶走下，对来者竟做出了依偎姿态。只有她能看得出来者笑面的不平静，虽说不是亲手，但一手促成、旁观那样的事，他并没有完全平静下来。是国事，要他平静。所以她做出了决定，要用一个话题支开另一个话题，真的就事论事谈下去。

        卡亚，亡灵法师，梧火叛军。全名卡亚·萨奇维米尔。

        梧火现任女皇艾拉特，全名艾拉特·萨奇维米尔。

        空笙秋也不躲闪，拍拍她的背，安慰道：“那小兔崽子的性格你还不知道？让他多闯闯，累了，就知道回来了。”

        “不，”艾拉特推开他，显得有些激动，“你不知道。我是怕，卡亚崇尚武力，就凭废除属性这个代价，他可能不愿。”

        空笙秋更重地将她揽入怀中，他知道她在怕什么，他何尝不怕，何尝不是日思夜想：“他就是好胜。可这个时代真像他想得那么容易，他老子我怎么没玩出花样。等棱角被磨平了，他的心静一静，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平静求而不得了。”

        “笙秋”女子的眼圈有些泛红，她静静地把脑袋靠在男人胸口，“我也希望。”她希望自己是个平凡幸福的女子，当今世上哪有这个戏份。

        “我不曾伤天害理，继承祖位便规规矩矩、兢兢业业，为何作为一个女人，家却支离破碎呢？”空笙秋不说什么，心道就是这个规规矩矩。可如今明面如此，暗面不知，风平浪静下另有一番风起云涌，直叫人道人力不足，不胜天。他听得这句支离破碎，心下想起两个人，两个对不起的人，永远也说不出抱歉的人。

        弟弟和狸猫换太子的养子。

        彼时的城外，巨木之森。

        “来了正好！”喻忆之抽出双枪就玩起了开怪，一枪对着巨型v2的脑袋打去。看来这家伙皮特厚，就流点血的事，甚至伤不到骨。喻忆之没有被打击，反而更愉快了，平时他被保得好好的，何曾这么刺激过。

        他蹿跃着逗弄动作迟缓的v2，边开枪扰乱它的视野，外表看上去挺危险，事实上落点都算计好了，安全得很。

        喻忆之觉得这个队友太没存在感了，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法阵不是快画好了？他想想决定不管，他又不是不能胜。

        头盖骨硬，打脑干。他这么打算，刻意逗弄变异体形成攻击惯性。

        是时候了！

        他早有准备地在动作变换下借着原来前冲的势，对着变异体腰侧冲去。

        一气呵成。

        他快步从弯腰击打地面的v2腰边背上跑到颈部，果断开枪。

        成了。

        反震力度超乎想象，他居然被震得双手虎口出血。还好自己的爱枪是特质，千金难求的那种。

        他翻到地面，打算去嘲讽队友几句，另外战利品和赏金起码七三开，自己七、他三。

        然后他发现影子不对劲。

        来不及了。

        他震惊地转身，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坑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双手下意识挡在身前，心里想的却是做鬼怎么报复空笙秋，还要和凋零兄聊聊心得。

        作死，做鬼聊这个干嘛。

        然后变异体就悬空停下了

        我有念力？喻忆之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于是他看见了变异体脚上瑟瑟发抖的锁链，慌忙往巨木之森跑。

        不是说v2有智商吗？怎么不管我，还随便别人几枪就往山洞跑了！还有，这个人到底什么职业还没安定下飞快的心跳，喻忆之的感慨基本上都是自发，没经脑袋的那种。

        然后队友扑过来了，一面半人大的盾牌闪现。

        我家的。我家的。

        国宝级别的，本少还说在哪，原来在你小子手里。

        他仔细想想，懵了，不敢置信地询问：“卡亚？”那个据说同道志和的“哥哥”，长得太嫩了点吧。又细思，“不对。”这是联盟的人吧？生活在梧火对吧？卡亚不是在达拉维奇？

        还有另一种可能，他不敢猜。

        他刚刚的话音，也被黯金色魔力在那人耳边隔绝。

        山峰轰然断裂。

        “弹药师不错，期待下次配合。”他不冷不热地寒暄一句，一秒也不想留。

        “真客套。说实话我没想到还有人会接这个任务，更别说答应和我组队。”

        对方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这让喻忆之很抓狂，同时终于从巨大信息量里缓过神了。他还有想问的，不管对方是谁都要问。名字问题被他刻意支开，他不想听见那个姓。于是他扶着树干站起来，擦擦汗，用笑意聊表友善：“开玩笑的吧，‘弹药师’先生？”

        友善？天知道他从小到大有多想活撕了这个人。

        他本来就精通自来熟，快速为自己编织身份。这个身份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说的话对，就能引来对方的注意，让对方误会：“至于你的没想到，我比你还惊讶。我是在惊讶——居然有人在任务发布的瞬间就下手了，抢走教官给我的教学任务。是凑巧？还是你有蹲点的习惯不会是后边这个吧，谁会无聊蹲这种点。我见过的家伙，能、赖、就、赖。”

        “教学任务对战v2？你的教官有够放心得下。”你也知道教官“放心得下”。

        你要真是那个人，小爷的教官就是你该有的，小爷的罪也都是替你受的。

        爱，也从来都是你该得的。落到我身上，却全是假的。

        他明明已经确定了，却不认，不想认。嘴上说、心里念都是报仇报仇，实际早就想换个身份，埋葬过往。

        可他在戏里落得尴尬，爱恨不得。

        后面的对话根本是凭借习惯性的自来熟本能，说什么接什么，听什么回什么，然后告别。他只走几步就呆呆地停下，对方真的一走不回头。

        他扯下发绳，甩在地上，用力践踏。

        天知道他从小到大有多想活撕了这个人，真正见面心里却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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