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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吃完晚饭后陪陈书芬散了会儿步,林乐多又回房里闭关,巩固下午在培优班学的内容。

        像不知疲惫般,专心致志地从七点一口气坐到晚上十一点,终于合上题册和笔记本,盖上笔盖,林乐多长伸了个懒腰,唇边弯起一小点弧度,有种在知识里舒张浸饱后的满足感。

        到冰箱里拿冰牛奶喝,陈书芬这会儿还没睡,在客厅里跟梁成睿还有她舅舅舅妈打家庭电话,气氛温馨。听聊天内容,才刚问到“晚饭吃了什么”,还有得聊。

        晚饭吃了又消化了,林乐多肚子咕咕叫两声,突然很想吃关东煮。她跟陈书芬打了个招呼,然后拿上钥匙出门,准备去小区对面的便利店买。

        轻快地下楼,林乐多小指勾住失而复得的小老虎挂件,拿到眼前看了下,嘴角抿起笑。

        五分钟后,从便利店出来,林乐多一手提着个塑料袋,里面立着个装关东煮的纸杯,另一只手举着根冰棍,手腕还挂着袋零食。夜深路静,她一路慢悠悠地散步回去。

        徐风吹动,把耳边头发黏到侧脸上、粘到冰棍上,林乐多撩开两次后,又来第三次,干脆咬住冰棍,把头发扎了起来。

        动作间,风从宽松的t恤袖子淌进胸口,再从另一边袖子穿出去,留下一片凉快清心。

        有首诗怎么说来着。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林乐多笑了下,心里唱起句“九月里,平淡无聊,一切都好,只缺烦恼”,鼻音哼起曲子里自由散漫的“lajiabo”,仰头望天,沉醉于此刻风清月朗的闲适静谧。

        她甚至是想跳舞。

        四周无人,林乐多也确实是跳了起来,舞步轻盈。

        然后她就在二楼窗户边看见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

        好半晌,冰棍上的巧克力融化成流体,滑落到了指甲盖上。

        林乐多脸上持续僵怔两三秒后,拉开一抹笑,指尖捏着空气,干脆落落大方地朝三楼窗户行了个提裙礼。

        嗯。只要她不觉得尴尬,那就是他在大惊小怪。

        那扇窗户里,段屿阔居高临下地邻窗站定,俯瞰楼下。看林乐多冲着他屈膝致意,大大方方地把尴尬消解了个干净。

        正好风起,紫薇花簌簌落落,一瓣淡粉盛着路灯的荧光,从她肩头吹过。

        落进那双无波无澜的眼里。

        三分钟后,段屿阔听到了敲门声。

        -

        楼道里。

        站在自家门口,掏出钥匙,林乐多想到什么,看了眼时间,准备开门的手一顿。

        忽然想到,好像也还有别的选择。

        然后林乐多临时起兴地一转身,去敲了对面的门。

        在打开门那刻,她突然想开个玩笑,沉下嗓子说:“你好,我是来灭口的。”

        “……”

        “嘭。”

        段屿阔直接把门关得严丝合缝。

        “……”

        林乐多表情凝固住,真是自讨没趣、自找苦吃、自取其辱!

        真想给他移植点幽默细胞。

        讪讪地转身走回自家门口,林乐多正要开门,忽地听到背后那张门“咔哒”一声,锁又开了。

        她回头看一眼,人没出来,但门缝里透出一道长影,人也没走。林乐多这才走回去。

        拉开门,段屿阔已经从门口走向了客厅。

        又是一个家里没人的寂寞周六,她看了眼段屿阔背影,打趣:“你今天还没睡?”

        段屿阔没应声,他在沙发上坐下,投过来一个“跟你有什么关系”的眼神。

        林乐多提提手里的关东煮,本来想问“你吃不吃关东煮?我买了了很大一份。”,又觉得问了也是白问,于是干脆改口道:“我买了很大一份关东煮,我外婆让我给你送一碗过来,你今晚不是没吃多少面条吗。”

        陈书芬今晚做的打卤面他们俩都没吃多少。林乐多是因为下午在补课班楼下吃了碗芋圆,至于段屿阔,感觉他好像就是对面食不感兴趣。

        段屿阔倚在沙发上看纪录片,既没说吃,也没说不吃。那就是可以吃。

        林乐多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把她那一大份关东煮匀了碗出来。也是分完才发现,她真的买了好大一份,怎么分完都还有这么多。

        不怪陈书芬老说她吃饭不中用,吃别的什么就眼大胃小,贪得很。

        林乐多把碗端出来,放在茶几上,什么时候吃随便他。

        段屿阔目光专注地在看纪录片,几分钟后,无意瞥到茶几上那个瓷碗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林乐多走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

        他蹙了下眉,她没关门?

        然后眼风往旁一扫。

        就看到林乐多不但没走,还把自己那份关东煮吃完了,不请自来地在沙发上坐下了,盘着腿,一派闲适自在的样子。

        接收到段屿阔的眼神,林乐多还下巴指指电视反问:“看我干嘛,不看电视?”

        “……”

        段屿阔无语地瞥她一眼。

        “对了。”林乐多侧身在那一袋零食里翻找什么,其实主要是想让自己看起来随便些,没那么郑重,她说,“谢谢你帮我把钥匙扣捡起来,不然被保洁阿姨扫走,就真没有了。”

        她翻出袋咸蛋黄薯片递过去,语气里潜藏着示好:“吃吗?”

        “不用。”段屿阔不咸不淡道,连是什么都没看一眼。那样子不是对薯片不感兴趣,而是对所有她拿出来的东西不感兴趣。

        其实林乐多也挺不好意思的,段屿阔那意思明晃晃就是在赶客。但她还不想现在回去,只能装作没看见,死皮赖脸地在黏在人家沙发上。

        她眼睛认真盯着电视,企图沉浸进去,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她很少、几乎是从来不看纪录片,但来段屿阔家,别无选择地跟着他看了两三次了。

        这部纪录片是关于宇宙的,林乐多原以为会很宏大、很乏味,跟着看了十分钟后,竟津津有味起来,在这一集结尾,甚至被自己原本无感的“广大”所打动了,内心震撼又澎湃。

        林乐多进入某app搜索,原来中文名叫《宇宙时空之旅》,评分97。

        用这个app两三年了,她第一次对一部纪录片标记上——“想看”。

        锁屏看眼时间,自己已经出门快半小时,林乐多咬了下唇,不确定,老太太还在打电话?都没发现她已经出来很久了吗?还是说对小区的治安太放心了?

        胡思乱想中,林乐多抬眼一扫旁边,看见段屿阔躺在l型沙发的贵妃位上,枕着两个她都忍不住要担心他会有颈椎病的高枕,一条胳膊盖在脸上,挡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十一点半多,确实挺晚了。

        林乐多又看一眼段屿阔,没动,两三秒后,她没忍住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把音量调低,说:“段屿阔,你要睡去床上睡啊,明天感冒了别说我没叫醒你。”

        这两天入秋,晚上温度低。

        段屿阔一动没动。

        林乐多干脆把纪录片暂停,提高音量又说一遍:“段屿阔,你困了就回房间睡,灯和电视我会关,我跟着就走了。”

        还是没动,真睡死了?

        林乐多挪过去,轻戳了下他胳膊,很凉。

        “段屿阔?”

        没动。

        真睡死了。

        猪吗。

        林乐多犹豫要不要把他叫醒。

        但如果是她被人突然叫醒的话,会很烦,而且难再入睡。

        几秒后,林乐多皱皱脸,一边拿起程想容放在沙发背上用来午睡盖的薄毯给段屿阔盖上,一边又觉得古怪,帮忙盖被子这种行为显得他们俩好像多亲密似的。

        为了排解心里这种别扭和不适,林乐多自言自语地碎碎念起来,语气里有种刻意的刻薄。

        “这几天晚上降温还在沙发上睡觉,叫都叫不醒,你不感冒谁感冒。”说着,薄毯铺开,盖到段屿阔身上。

        “枕头还垫这么高,你不得颈椎病谁得颈椎病,活该。”

        说完,林乐多抽掉一个。

        但另一个枕头不小心也被连带着扯出来了,段屿阔的脑袋只枕到了个边角,几乎变成平躺。

        枕太高不好,但不枕枕头睡也不好。

        “……”

        林乐多觉得自己就是太能多管闲事。

        她一边想他以后颈椎好不好关她什么事,而且就只是平睡一晚而已,颈椎又不会断掉。

        另一边又口嫌体直地弯腰,把段屿阔的后脑勺托起来了点,再把枕头一鼓作气塞回去。差不多就行了。

        一抬眼睛发现,从她这个角度看,可以看到段屿阔额头与发根连接处有个浅淡的疤,还缝了好几针,位置很隐蔽,不太显眼。

        不过林乐多的注意力没再这上面久留,谁小时候还没个磕磕碰碰。

        她注意力转移到段屿阔脸上,那张脸有种刀削斧凿的俊朗分明。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刚刚眼尖地看到,段屿阔眼皮极不自然地动了下,那动静绝不像是熟睡的人会有的反应。再想到他睡得像个死猪一样怎么都叫不醒,林乐多没由来想到句话——“你永远都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忍不住怀疑,段屿阔他,是不是在装睡?

        林乐多此刻跟段屿阔至少隔着一米距离,她眼睛牢牢盯着他,一点点、一点点地往下压,两张脸距离逐渐缩近。

        每次她装睡的时候被人这样盯着,都会绷不住想笑,算是活学活用了。

        林乐多是一旦决定干点什么就会特别认真、全力以赴的性格。她专注于要验证猜疑,以至于都没工夫去在意,她跟段屿阔脸的距离已经近到不过一拳。

        这么近盯着都一动没动,看来是真睡着了?

        老太太的家庭电话应该也已经打完了,可以回去了。

        临走前,林乐多看到段屿阔下巴底有片很浅淡的青色,是刮干净的胡茬。她忽然想到班上有个男同学嘴唇上下都蓄着细细的胡子,有半个指甲盖那么长,整个人还有点干巴,看着不仅没精神,而且还有点猥琐。

        但段屿阔这个基本看不出来,应该是他自己经常有打理。

        感觉他还挺爱干净的。

        想东想西的,林乐多起身正要离开,突然听到沙发旁边的灯控开关响了下,下一秒,灯光具灭,眼前一片黢黑。

        她还没反应过来,左手被一拽,身体顷刻失衡跌倒!

        后背和后脑勺闷闷撞在沙发上,把神魂撞散,林乐多瞳孔扩张,心脏几乎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砸在沙发的贵妃位上,手边还是她刚给人盖上的薄毯。而贵妃位上原本那个人,正手臂撑在她胳膊两边,跟她隔着半臂距离,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果然是在装睡!

        这是林乐多脑子里的第一想法。

        然后,她慢半拍地若有所感,正上方那张脸,好像在逐渐逼近。

        林乐多皱着眉,一错不错地直视住那双眼睛,眼里有种谁怕谁的不惧。

        “你在发疯还是在梦游?”她脆声道,没有任何旖旎。

        段屿阔说:“你觉得呢。”

        他脸最终停在了她眼睛上方一拳的距离。

        比她刚刚盯着他那会儿可能还要更近。

        互相吸入含混着对方味道的气体,林乐多脸上绷着,不为所动,喉咙却在黑暗里吞咽了下,头皮逐渐发炸。

        他还在贴近,眼里有种压迫感。

        在两人鼻尖几乎都快要碰到一起那刻,林乐多浑身骤然泛起阵冷意,像整个人浸进冰凉的水里。她猛烈挣扎起来,抽手要给段屿阔一巴掌:“你疯了!?”

        段屿阔也发觉不妥,往上退了点,同时一把攥住林乐多手腕,扣在胸口,锐利的眼神在她脸上扫描。确定这样暧昧的动作,她脸上也没有任何心动的痕迹,他才收手,看着那双愤怒的眼睛,冷淡道:“我说过,最好不要自找霉头。”

        段屿阔对任何对他有意思的人都是冷漠地一刀切,但如果是林乐多,看在陈书芬的面子上会难办很多。他不喜欢自找麻烦。

        ——“谁喜欢你真是倒霉。”

        ——“你不要自找霉头就行。”

        林乐多瞬间明白过来段屿阔是发的哪出疯,她气到笑,讥诮道:“你不会是因为我给你盖了个被子就觉得我对你有意思吧?你是不是太自信了?对你的任何一点善意都要被这样误会,以后谁敢跟你做朋友?”

        段屿阔已经站起身:“我不需要。”

        林乐多被噎了下,火气烧得更旺,比走在路上被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野狗咬了一口还生气。

        她站起来,带起阵冷调木质香。刚刚那极限暧昧的一贴后,她身上都是他的味道,林乐多只想现在、立刻、马上跑回去冲个澡!

        不过在跑回去之前,还是想再掷地有声地说一句,她待在这只是因为不想回家听老太太打视频电话,刚刚他装睡的时候她凑太近也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装睡,跟对他有意思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完全就不是她喜欢的款好吗!

        但跟被段屿阔误解比起来,把有些东西说出来更让她所不愿。

        “你不需要,可以。”压着火,半晌,林乐多掷地有声道,“让你误会可能我也有原因,但是你刚刚的举动让我觉得非常不舒服、非常不尊重,我需要你给我道歉!”

        对面,段屿阔还算有诚意:“对不起。”

        “……”

        消了点。

        但还是憋闷。

        林乐多掉头就走,到玄关处,打开灯,房间亮起来。

        她低头换鞋。

        低眼看到两只手空空荡荡时,忽然想起什么,林乐多眼睛一瞪,内心几乎快要打架。

        不行,不能就这么走掉!我的零食还放在沙发上没拿!!怎么办,要掉头再回去拿吗?不行,那样显得好没气势,面子更重要。那不要了?不行!!!那牛肉丝和蛋黄酥很贵的,一百多块呢!!!怎么办,我鞋都快要穿好了,怎么办!!段屿阔是没看到零食落在沙发上了吗,为什么不叫住我!!为什么!快叫住我!叫我!

        啊啊啊!!!

        林乐多要疯了,脸上绷的是冰天雪地,脑子里轰的是火山爆发。

        直到穿好鞋,走出门,再亲手把门彻底关上,确认再无转圜的可能。

        “……”

        开门进家,林乐多原本想的澡都没心思冲了,别的什么也都不记得了。

        刚好郑家誉打电话来问她事情,听她语气不对,问:“多多,你怎么了?”

        房间里,林乐多往床上一倒,游魂似的,双目无神道:“……我刚刚掉了一百块钱,亲眼看着它掉的。”

        啊?郑家誉不解:“那怎么不捡起来?”

        “捡不起来。”林乐多眼睛直直望着天花板,说,“上面有很重的东西压着。”

        “什么东西?你连一百块钱都不要了?”

        “……”

        我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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