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昨晚从段屿阔那发完善心回来，林乐多在卧室里看书看到十二点半才睡，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又爬起来，摸着台灯看书。
陈书芬早上起来做早饭被吓一大跳：“多多，你这才开学几天就要起早贪黑了？一中学习压力这么大？”
这会儿六点半，林乐多已经看了一个小时书，她从房间里出来刷牙：“没有，因为今天和明天开学考，所以得努努力。”
“这样。”陈书芬松一口气。
林乐多转移话题，笑起来道：“外婆，我早上想吃馄饨，再来两个荷包蛋。”
“行。”陈书芬笑着进了厨房，无有不应。
吃完早饭，林乐多背书包下楼，在楼下自行车棚里碰到段屿阔，照旧穿着一中的蓝白色校服，已经蹬上车准备要走。灿金的晨辉晒在他背上，宽阔干净。
林乐多蹲身开锁，随口打招呼：“昨晚睡得好吗。”
她以为回答会是一阵无言的空气，却没想是一句“还行”。不过语气没被九月的日出影响，照例没什么温度。
林乐多诧异地一抬眼，但留给她的只剩个背影，段屿阔已经骑着自行车走了。
走之前还山寒水冷地丢下句话在风里——“你迟到了”。
林乐多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他每天都这个点骑自行车出门，不都没迟到吗。
然后骑到学校，上好锁，再一路急匆匆地赶进教室，林乐多差点没跑断气。真迟到了。
段屿阔骑自行车脚程不知道比她快多少，她刚骑出小区，他人影都看不见了。
拿他的出门时间做参照纯粹是自寻死路，林乐多悟出来了，照她这速度，以后至少要比他提前十分钟出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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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开始考试，到周二下午开学考结束，晚自习的时候直接对答案，班内一片哀嚎。
孟繁星说：“完了，我数学选择题错了四道，我完了。”
在文科班，数学特别能拉开差距。
数学题一共十二道，错四道，二十分没了，130无望，更别提后面还有其他扣分项。
“你呢多多，你数学选择题错了几道？”在不清楚新同桌水平的情况下，她心里尚存一丝希冀。
然后就听见林乐多说：“我好像没错。”
“一个都没错？！”
“……嗯。”
孟繁星往桌上一趴，太卷了，在这班上读书压力也太大了！她两只眼睛空茫茫：“我觉得我要去看看心理咨询了。”
林乐多在订正错题：“景康大厦那边有几个不错的心理咨询室。”
孟繁星抬眼问：“你怎么知道？”
林乐多说：“我之前在那边补过课，经常看到。”
原来是这样。
晚上放学以后，林乐多陪孟繁星在学校对面的肯德基吃全家桶消愁，郑家誉也在，她也是数学没考好，两人三两句话就聊上了，都苦数学久矣。
两人大吐一通苦水后，郑家誉还是收拾起一地鸡毛，自我勉励：“学数学就像追江直树，你对他好，他对你爱答不理。但是只要努力，苦功夫下够，还是能看见融化冰山的那一天。属于是越努力越幸运，我们加油！”
而此时，孟繁星正盯着玻璃窗外，触景生情：“有的人学数学像追江直树，越努力越幸运。有的人学数学像追段屿阔，越努力越心酸。”
突然提到段屿阔干嘛，有八卦？另外两人瞬间齐齐转头看向窗外。
一个新入学的高一学妹，初生牛犊不怕虎，在段屿阔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拦下他自行车，试图跟他搭讪。段屿阔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那学妹喉咙瞬间被冰封住，张口失声，听话地让开了。段屿阔径直离去。
郑家誉佩服道：“不知道这位勇士还能坚持多久。”
-
到周六上午，开学考成绩正式出来，林乐多年级第八，一班第六，是个还算不错的成绩。
如果能一直稳定这个排名，按照往届毕业生情况来说，上宜波大学应该很稳。
林乐多这么想着，心里忽然生出点害怕掉名词的危机感，打算下午回家刷几套题安安心。
如果提前知道会在楼下撞见高一学妹跟段屿阔表白失败的场面，她应该会在路上拖五分钟再回来。林乐多想。
段屿阔背身站在楼道口，背着书包，准备上楼。学妹站在他面前，被段屿阔肩宽背阔的高大背影挡得严严实实，但能听见声音，是在表白。
学妹鼓起勇气道：“段学长，我喜欢你，从开学第一天在领奖台上看到你就开始喜欢你了。不过我没有一定要你接受我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而已，可以吗？”
段屿阔反问：“你自己信么。”
“……”
学妹被他锋锐的眼神看得哑口无言。
段屿阔抬手看眼时间，不耐道：“我不喜欢你，对你也没有任何兴趣，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简短直接地结束了这场告白，从头到尾都言简意赅的传递出种情绪：我不喜欢你，并且你的喜欢在我看来也是种让人厌烦的东西。
学妹最后是白着张脸走的。
事发的前后时间太短，林乐多甚至没来得及躲，就直直跟学妹打上了照面。学妹红着眼睛看地，像是觉得羞耻，从她身旁飞快跑了过去。
阳光透过密叶投下斑驳的金色碎影，段屿阔站在楼道里，背影冷冽。
两人相距大概两三米，林乐多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很想说：“拒绝人告白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不觉得你刚刚很伤人吗？”
她也确实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段屿阔淡声回敬：“你不觉得你这样跟人说话很冒犯么。”
默了默，林乐多抱歉道：“对不起。”
“……”
段屿阔喉结上下滚动，有种子弹哑火的滞塞感。
片刻后，他说：“她说她只是想跟我做朋友，你信？有空把功夫花在我身上做无用功，不如换个有可能喜欢她的。”
“所以你伤人就是想让她对你彻底死心？”
听她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善人。
段屿阔侧身，用“想多了”的眼神扫她一眼：“我说话天生这样。”
林乐多皱皱眉：“但是你用这种语气拒绝人真的会让人有心理阴影的。”
段屿阔神情里有种事不关己的冷漠：“是我要她喜欢我的？”
“……”林乐多一噎，打心底里生出不适，忍不住跟他针锋相对一句，“谁喜欢你真是倒霉。”
段屿阔手抄进裤袋里，上楼：“你不要自找霉头就行。”
林乐多说：“少点盲目自信好吗。”
掏钥匙，打开门，进屋，一气呵成。两家门几乎是同时关上的。
-
林乐多下午憋在房间里把作业写完，晚上吃过晚饭，又陪陈书芬出去散了个步。
回来，陈书芬问：“多多，你今晚还要看书吗？”
林乐多倒杯水喝，说：“不看，我看电视。”
今天看一下午了，她晚上打算休息，明天再继续。
陈书芬说：“那你去对面看吧。”
林乐多下意识反问：“为什么要去对面？”
陈书芬说：“因为我打算今晚喊人来家里打麻将。”
“……”
她们家有麻将机，很早以前买的，大家平时邀着打麻将都来她家。但是家里房间不够，一般都客厅打，那林乐多就没法儿看电视了。
“小区门口的牌室不是也可以打麻将吗？”林乐多说。
陈书芬回：“牌室交台费一个人就是二十块，而且他们打的太大了，手气臭一把牌就能输掉百多块，谁打得起啊。”
打还是打得起。陈书芬自己有养老金，儿女每个月还会给她打生活费，她又没什么大开销，荷包宽裕着，就是不舍得花钱。
想到下午的不欢而散，林乐多暗一撇嘴，想说那就算了，不看了。
她话到嘴边，门口传来换鞋声，是程想容进来了，她这周末没去二儿子家。
程想容先她一步开口：“多多，小阔在房间里写作业，你待会想看电视就看电视，不用管他，随便点，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啊。”
“……”
林乐多翕张的嘴唇哑声了。
“多多？”程想容已经走到她面前，笑着喊一句。
好半晌，林乐多喉咙里咽下去一句“不用了”，扯出笑吐出来一句“好”。程想容的笑实在太亲切，四年前那晚对她也是这样笑的。
面对这样一张笑脸，林乐多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十五分钟后牌友们都来了，林乐多磨磨唧唧地走到对面，推门进去，段屿阔正坐在沙发上，大屏电视上在放电影。听到动静，他摁下暂停键。
林乐多站在门口，忽然觉得自己像个不速之客、擅闯者。她不自在了下，却没退路，换鞋进去，走到沙发上坐下说：“她们在我家打麻将，程奶奶说你在写作业，让我来对面看电视。”
段屿阔没说话，退出电影的界面，然后把遥控器丢给林乐多，自己回了房间。
他要走，客厅里只剩她一个人，林乐多应该是要乐得自在的。可她心里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抱歉，又不好意思起来，觉得像是自己鸠占鹊巢，把他挤走了。
林乐多眼睛黏着电视屏幕，别扭了下，含混说：“你去哪？我看什么都行。”
段屿阔脚步没停，也没领她情：“不看就把电视关了。”
“……”
不看拉倒。
林乐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拿遥控器调到一部八点档，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隔壁，五个人轮流打麻将，谁赢谁下桌。陈书芬好半天终于开胡一把，欢欢喜喜地下了桌，从冰箱里拿出袋冬枣洗干净，装成两盘，一盘待客，一盘送到对面，让林乐多跟段屿阔一起吃。
送完枣子，陈书芬又被牌友叫回去了，电视里剧情还在继续推进，头顶吊灯依然静谧地亮着。
房间门没关，段屿阔坐在书桌前看书。他书桌跟她房间的布置一样，都摆在窗边，背对着房门。
林乐多舔舔唇，硬着头皮轻敲下门板，语气平淡说：“我外婆送了冬枣过来。”
她分了两份，一份在茶几上用餐巾纸垫着，盘子里这份给段屿阔。
段屿阔八风不动，书翻一页，他的“不用”还没出口，林乐多已经走进房间，把盘子轻放在书桌一角，吃不吃是他的事。
忽略掉空气里的刻意而为，这两人装得实在像是两个第一次见面的远房亲戚——有那么点关系，但是又浑身透着两个大字，不熟。
段屿阔视线附在纸页上，余光里多出个白瓷盘，盘里是一片圆润的青红色。
面前的电脑黑屏上照出林乐多离开房间的背影。
段屿阔垂下眼，低头继续看书。忽地，一道声音冷淡道：“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
“……？”
林乐多一顿，一下没明白段屿阔在说什么。
什么不要说出去？
然后她想到什么……是让她不要把下午学妹跟他表白失败的事说出去？
林乐多哑了下，怎么突然当起好人来了？她心里的感觉复杂又古怪，但是从下午开始看到段屿阔脸就忍不住生出的那种不适终于有所消退。
半晌，她要面子地回一句：“干嘛，我看起来像个大嘴巴吗。”
段屿阔腔调懒怠：“谁知道。”
“……”
林乐多深吸口气，像颗即将爆炸的水珠，憋着一肚子辣椒水蓄势待发。
段屿阔从容地背对坐着，已经做好要被炸一身的准备，下一秒，他听到那颗小米辣说：“不好意思啊。”
“……”
他眼睫轻动了下，只当她是在发梦冲。
林乐多坦诚说：“我觉得你这人很差劲，下午在心里说了你很多坏话，但是现在感觉你好像也没那么坏，所以，不好意思。”
“……”段屿阔觉得她脑子缺根筋，“你没必要说出来。”
林乐多道：“我就是想让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想到我说的话，怀疑一下自己而已。”
他哂：“你想多了。”
林乐多无所谓道：“那就想多了呗。”
“……”
话都让她说了。
林乐多又说：“你知不知道，今天那个学妹从我旁边走过去，眼睛都红了。”
段屿阔被她吵得没心思再看书，合上说：“你有那么多同情心，不如去同情一下叙利亚父母双亡的孤儿。”
谁知道林乐多说：“你怎么知道我没给他们捐过钱？要我把回执拿给你看吗？”
“……”
得，段屿阔闭嘴了。
他不说话，林乐多又补充解释一句：“你别误会啊，我说这些没有想绑架你、让你觉得就是自己做错了的意思，我就是……”
单方面的、自作多情的心疼那个女生，想让你也不爽一下而已。
像唐僧念经，段屿阔突然觉得林乐多的目的压根就不是刺他，而是烦他。他闭着眼，头往后仰，靠上椅子。
忍了下，实在听得烦，段屿阔言不由衷地打断道：“我错了，行么，菩萨。”
“……”
完全意料之外的收获，林乐多立马把后面的话咽下去，笑了下说，“行啊。”
暖色灯光烘托出温馨氛围，两人共处一室，她在笑，他在……极力忍耐。
“出去。”
段屿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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