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渐行
煌都的城关，戒备森严，城门紧闭之余，可见近百士卒，立于城关之前。不论何人想要入城，只要是百姓，便是回绝，就连盘查的机会都没有，可谓无进无出。&1t;/p>
此时，就连那远道而来的仙舞一脉，也是不免要由孔府的宦官，带着孔尊的手信，亲自迎门，才可勉强入城。&1t;/p>
邱广遥见得煌都如此戒备，也是心中疑惑，心想这城中，定是出了什么要命的事情。但煌都毕竟是东城最为繁华的地方，既然千载难逢来这一次，邱少自然也是不会“客气”。&1t;/p>
周凤霄见得天门之子，一路大摇大摆，跟在一众仙舞门众身后，便也是微微一笑。毕竟此行，都是为了鬼门而来，带其四人入都，也并不算是什么“为难”的事。&1t;/p>
众人此时，已是各自下落车马，跟着宦官大人，徒步而入，直进煌都正街。身边不时，还可见城关的士卒，一副伺机警觉的样子。&1t;/p>
此时，只见六十五名仙舞女子排成长队，随着掌门紧跟宦官的身影朝着孔府而去。唯有那邱广遥，领着身后三个师弟妹，一副悠悠哉哉的样子。&1t;/p>
“邱师兄，那个男人，怎么看来不男不女的？俺都起了自身的鸡皮疙瘩。”&1t;/p>
王广行于“霸王”身边，他从没见过宦官，更不知道国庭的内官，大多都是一些少了“东西”的男人。&1t;/p>
“切，太监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1t;/p>
邱广儒听得师兄之言，顿然一副不得了的样子，面色得意，昂言道。自觉自己，虽是年纪最小，但也懂过了二师兄王广，心中好不得意。&1t;/p>
“什么是太监？呼～”&1t;/p>
“切！亏你还是二师兄！太监就是割了两腿间肉的男人嘛。”&1t;/p>
“两腿间肉？呼，是啥？”&1t;/p>
“说够了吗，我还在这里呐！”&1t;/p>
此时，只听那一行人中，唯一的胜天女子钟广慧，一脸涩怒，对于两个同门，口中说到的“腿间肉”，实在也是不愿再听，便低声而斥，皱眉紧目。&1t;/p>
邱广遥独自一人陪着三个师弟妹，随行于一众仙舞女子之后。现在，他最为关心的倒也并非是什么“宦官太监”，而是城中的狼藉，隐约可见。&1t;/p>
此时，正街之上，即便干净，也是难免可见血迹。就连那道路两旁的商户民宅，此时都能看到一副饱受创伤的样子。&1t;/p>
箭弩留下的孔洞，刀剑划过的深痕。如若风霜之后的枯树，透着春天的气息，却也依然不挡，寒雪踏去的雪痕。&1t;/p>
邱广遥越看，越是觉得煌都的蹊跷。这里生过什么，国廷早就封锁了消息。而那路口之间，皆可获见的画像，却是让这南地的“霸王”，越觉得有趣。&1t;/p>
邱少侧步而行，便是跨入街边小巷，入口之前。看着墙上的告示，邱广遥微微一笑，也是好似见的“故人”一般。&1t;/p>
画像为彩笔，像上画着的，是一个怪人。那人白面红唇，画眉之下，黑线勾目。&1t;/p>
邱少眯眼抚颚，便是向着画像之下而探。&1t;/p>
‘原名，徐方来。化名，戏子。悬赏五百两国银。’&1t;/p>
“哟~呵呵，大手笔啊。”&1t;/p>
邱广遥见得通缉告示上的赏金，也是微微一笑，好似看了宝贝，便也心中一兴，向下而视。&1t;/p>
‘此人极恶，现踪迹，切莫私自追捕，必通报国军。’&1t;/p>
“哈~”&1t;/p>
邱广遥手错腰间，望着告示上，赫然写着的“警告”，心中也是不禁又兴又寒。邱少虽然是一个不爱看书的人，但是通缉告文的确是要比任何一个混迹江湖的门客，要看得多。&1t;/p>
一张通缉告文上，非但要有贼犯的画像，姓名和赏金。其中更是不能少了，这贼人的罪状。然而，这白面戏子的告文上，没有写下哪怕一件罪责。相反，却是一道警告。&1t;/p>
“邱...邱师兄，你看啥呢？”&1t;/p>
邱少观文之间，只听身后，传来王广的话声，依然那样憨厚，那样淳朴。紧随其来的，便还有邱广孺、钟广慧二人。&1t;/p>
邱广遥斜淡笑，望着那通缉告文，轻轻摇，噘嘴一“指”。三人见得师兄如此，便也将那告文看了个遍。&1t;/p>
“哇，通缉犯诶！”&1t;/p>
“这人，白面红唇？”&1t;/p>
“俺地娘诶，见到此人不可私自捉拿，必须报官哦！”&1t;/p>
此时此刻，一众天门弟子，无不惊讶那“戏子”的告文，因为不写罪状，正是说明了此人所犯之罪滔天，无言可语，无笔能写。然而，最为令得邱少赞叹的，却是告文之下，一行小字。&1t;/p>
‘此人于本月中，即临刑之日，于煌都南市，施以诡计逃脱，大摇而去。’&1t;/p>
邱广遥看得告文，未等一众同门望尽，便四顾一望，见得无人，便大手一伸，撕下通缉告示，揣入怀兜。&1t;/p>
“大师兄，你这是想抓他呀？”邱广孺见得师兄如此，便是含着嘴里，嚼了一半的冰糖葫芦，愣而言道。&1t;/p>
“切，你以为我脑壳坏了？这种人...”邱广遥话声一半，便又是四周顾盼，见四下无人，轻声叹道。&1t;/p>
“这种人，连罪行都不可公示！往日通缉，哪怕是反贼，都会写个明明白白！但这个人的罪，写不下！也就是说，他犯下的罪行。比那些叛国的乱党，还可怕！你们看看这煌都的正街，一副打过仗的样子！说不定就是这个戏子干的~你们当我这个大师兄，真的吃饱了没事干，为了这区区几百两国银，去找一个极恶的白面？我撕这告示，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1t;/p>
“哦哦！还是邱师兄智慧，哈哈~”&1t;/p>
“就是，等踏平了鬼门，这几百两，谁会放在眼里。我邱广孺，才不兴，要去抓这种小贼呢！”&1t;/p>
“此人还在煌都，各位小心为好。”&1t;/p>
众人言辞之中间，只听钟广慧面色严肃，双目冷凝。&1t;/p>
“小师姐，你意思是，这煌都之所以如此戒备，只因这一个贼人？”邱广孺道。&1t;/p>
“哦，那俺们还是赶紧，跟着那群仙舞阁的女人一起走吧...呼~”王广此时，眉头一皱，生怕“落单”，遇到这通缉的贼人。&1t;/p>
“嗯，此人罪行不明，并不只是罪恶滔天。想必应该是到了足以引起百姓恐慌的地步，所以...”钟广慧听得同门二人之声，也是淡淡一道，好似如临大敌。&1t;/p>
“走吧~此人现在，定是在暗处定身，我们遇不到的。”邱广遥朝着一众仙舞女子而行，话声漫漫，也是自然没有将这白面当做一回事。&1t;/p>
四人一同行进，直至一众女子之前，仙舞掌门身旁。邱广遥此刻面色一变，化作嬉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1t;/p>
“周掌门这是去哪儿呀？”&1t;/p>
周凤霄闻得邱少之音，便是微微一笑。此时看来，那仙舞阁的代掌门，竟是便天门邱少，仅仅矮下半，女子之中，也是实为难见。&1t;/p>
“我们要去拜见，十猛家的孔大人。邱侠士不便继续同行，恕我等鬼门再见如何？”&1t;/p>
“好啊，但是这城关如此森严，我们胜天一众，怕是出不了城~”&1t;/p>
“好办，我们明日午后末时出城。我与邱侠士，在此约定，于煌都东门相集如何？”&1t;/p>
邱广遥闻声，顿然眉开，好似一个老痞，轻轻一搭，仙舞掌门后脊，如若“称兄道弟”，大声一笑。也是不禁，令得这“德高望重”的周凤霄，面色略有尴尬。&1t;/p>
“哈哈哈~这就好说啦！哦！谢过周大掌门！”&1t;/p>
邱少言语之间，故作恍然，先是轻浮，后又行礼作辑。对于身前，这个颇有心思的仙舞阁代掌门，邱广遥无时无刻，不在提防，无时无刻不在装作一副，吊儿郎当，毫无沉浮的样子。&1t;/p>
“那...就此别过。”&1t;/p>
“好嘞，周掌门，咱们明儿见！”&1t;/p>
二人假作客套，互相拜别。&1t;/p>
望着一众仙舞女子离去，邱广遥慢慢将那绽开的眉目，收的稍紧。他知道仙舞阁与这孔猛家的孔原修，世代交好。但是，如今鬼门赴宴为大，不应该急着拜会自己的“朋友”。换而言之，这周凤霄定是有什么打算，要寻那孔尊。&1t;/p>
“邱师兄，俺们现在，去哪儿？呼~”&1t;/p>
“吃饭，好不容易来了煌都，咱们去找家尚好的馆子。打打牙祭，听些闲话。”&1t;/p>
“诶？俺们要听啥闲话？”&1t;/p>
“大师兄的意思是，饭馆人多嘴杂。我们既是去吃饭，也是去打听这煌都最近的事态。”&1t;/p>
“嗯嗯，那就走吧！反正我有糖葫芦吃，别无所谓，嘻~”&1t;/p>
邱少此时，探手一勾，将那少年师弟，搂在侧身。四人此时看来，如同一家四口，和睦而为，朝着煌都南街，悠悠而去。&1t;/p>
周凤霄带着微笑，但行步之间，稍稍回，望着邱广遥与其一众同门朝着南门而去。直到此时，这仙舞阁的代掌门，都是心中无底，不知这天门邱少，究竟怀揣多少的斤两。&1t;/p>
... ...&1t;/p>
孔府大殿之上，此时一众宦官护卫，立于殿堂左右。&1t;/p>
孔原修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看着一众仙舞女子，共计三人跪礼于殿前。每次，当孔尊见得仙舞弟子，那一身粉衣薄衫，皆是不由，忍不住想起昔日仙去的故人，刘婉幽。&1t;/p>
“孔尊在上，我等一众仙舞弟子，贸然打扰，由此跪歉。”&1t;/p>
“说事吧。”&1t;/p>
“我派秋掌门二月之前遇刺，妾身乃是刚任仙舞阁，代掌门一职。此次，鬼门赴宴，路过煌都，特来与孔尊，打上一声招呼。”&1t;/p>
“这些，汝于信中，已言过，不必再说。有何事相求，直讳便可。”&1t;/p>
周凤霄见这孔原修如此言语，便知这孔尊，不吃客套。掌女稍安片刻，便又低敬礼，轻语道。&1t;/p>
“我等此行，共计六十五名弟子，现在殿外等候，此行一路...”&1t;/p>
“来人，给一众仙舞门女，安排住所，不可怠慢。起居所用，一并备齐。”&1t;/p>
“是！”&1t;/p>
“还有何事？”&1t;/p>
孔原修半睁着眼睛，露出半轮目中“血月”。在他的眼里，仙舞阁就像是故友的遗孤一般。朋友已经去了，自己也是必然，作好照顾。&1t;/p>
“鬼门刺杀我派秋掌门，而我仙舞一众，即便拜上孔尊所赐，修得对敌功法，但鬼门拥众五万...”&1t;/p>
“来人，传吾孔府四狂，杀人僧柳昂，上殿。”&1t;/p>
“是~”&1t;/p>
周凤霄话声已然未尽，却见那孔尊也是有求必应，即便面色平淡。但周凤霄的看得出，孔原修对“自己”的照顾，已经算得上是“无微不至”。&1t;/p>
孔尊话声一尽，便可见一宦官，小步碎出门外。仅仅片刻，只听一道轻盈的步声。一个男人，披着紫色的僧服，一串苍白佛珠，挂于颈间。和尚不似凡僧，眉目看来，如若从那炼狱归来，双目之间，冰冷无情。&1t;/p>
“孔尊唤我？”&1t;/p>
“吾有要务交托。”&1t;/p>
“孔尊请言，柳昂万死不辞。”&1t;/p>
“吾命汝，随仙舞一众，前去鬼门赴宴。伺机而探，若鬼门秦摄渊，及其座下八将，无礼嚣狂，斩之。”&1t;/p>
“是！”&1t;/p>
周凤霄此时依然低，对于身前的这个和尚，周掌门也是看在眼里。而那杀人僧柳昂的名号，在江湖之中也一直都只是一个传说。听着孔尊柳昂之言，周凤霄此刻，心中已是暗暗窃喜。孰不知这柳昂，一夜之间，屠尽国寺高僧，千人不计，武功之了得，绝不在那八将之下。&1t;/p>
“周掌门，还有何事要请？”&1t;/p>
“周凤霄，叩谢孔尊相助，此情今世难还，千年不忘。”&1t;/p>
“没了？”&1t;/p>
“妾身，无事再请。”&1t;/p>
“那就做好修整，汝等打算何时出城？”&1t;/p>
“明日，末时。”&1t;/p>
“张斐。”&1t;/p>
“诶~奴才在。”&1t;/p>
孔尊接过凤霄之言，便是凝神望下，淡淡一唤。此时，可见身旁宦官，低立身，鞠躬而应。&1t;/p>
“明日，你陪一众仙舞弟子出城，稍后着文吏，替我写一道手信。”&1t;/p>
“诺~”&1t;/p>
宦官接过孔尊之命，便是屈身而退，直出大殿门外。此时，周凤霄的心，已经定了大半，因为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内。只要不得罪孔尊，她便可以将仙舞阁，带入江湖第一的“宝座”，只要...鬼门覆灭。&1t;/p>
“周凤霄...”&1t;/p>
就在这掌门心中窃喜之余，只听孔尊忽然话声低沉，开口轻唤，似若天手盖背，压的这仙舞掌门，心中一紧。&1t;/p>
“妾身在！”&1t;/p>
“秋掌门，死在仙舞阁的樱花林。是否？”&1t;/p>
“是...”&1t;/p>
“鬼门所斩？”&1t;/p>
“秋掌门遇刺当日，有一仙舞弟子目击。刺客所穿之甲，印有鬼门的门徽。再则掌门临死前，也曾用血手，在樱树上写下了一个鬼字。”&1t;/p>
“此事，吾并不想多言。但故人所托，吾尊定当相助仙舞一脉。可是，若仙舞阁内，出了什么有违门风的门弟，吾也定当为故人，清理门户。汝...可明之意？”&1t;/p>
孔尊话声一落，周凤霄顿然双手直颤，她将那置于腹间的双手仅仅牢握，生怕被人看出一丝破绽。掌门依然微笑，实则面容僵硬，对于孔原修的话，周凤霄自然是听懂了，但不知究竟懂了几分，或多亦或太多。&1t;/p>
此刻，让周凤霄觉得奇怪的是，自己连通公上信害死秋掌门嫁祸鬼门，应该是一件天衣无缝，无人可知的事。为何孔原修会知道，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周凤霄，丝毫不敢怠慢。&1t;/p>
‘难不成，这孔原修，真的如传闻所言。有通天之眼，无人可欺？’&1t;/p>
然而，让周掌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孔尊此时口中所言，只是每一个新任仙舞阁的掌门，都会听到的一句“仪语”。只要是仙舞阁的掌门，孔尊都会如此一言，一是为了“管束”，二是为了“止欲”。&1t;/p>
“妾身，懂孔尊的意思。在职期间，妾身定当洁身自律，不以仙舞得耻。”&1t;/p>
“那就退下吧。记住吾言，忘之有难。”&1t;/p>
“是...妾身谨遵~”&1t;/p>
周凤霄此时，心中忐忑，但细细想来，若是自己，屠杀同门的勾当，被这孔尊知道。现在，就不会还跪在这孔府的大殿上，应该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躺在冰冷的棺材里。&1t;/p>
饷午，孔府的操场上站着一众仙舞阁的女子，一众孔府士卒，也是不禁要在巡卫的时候，偷偷瞄上两眼。&1t;/p>
望着掌门众人，从那孔府大殿行来，丰灵笙在意的，是那紧随掌门身后的紫衣和尚。和尚面容严肃，浓眉平目，眼眶半起瞳若黑月。笙女知道，此人很可能是掌门请来的“救兵”，由孔尊所赐。但是，这样一个目似魍魉，气若夜鬼的和尚，也是不禁令那丰灵笙，心中冷寒。&1t;/p>
此时此刻，煌都南街的客栈里，住着一两个男人，于二楼客房。他们一老一少，一邪一正。胤迁平与朱忌，如何进得煌都，现在没人知道。但这天道阁的小道，相比数日之前，初出血池的白黑瞳，此刻也是已然退去。&1t;/p>
胤迁平静静的坐在客房的茶桌前，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来鬼门赴宴，为门中遇刺的前辈讨个说法，还是成了这体内父魂“胤天行”的棋子。&1t;/p>
但唯一可知的，便是这朱忌并没有在煌都看到所谓的“戏子”，而胤迁平则是被这胤家的“老奴”生生“请”来同行的，实则身不由己。如今，戏子虽未看到，朱忌却是格外在意，客栈大堂的一桌客人。&1t;/p>
四个穿着胜天门服的“客人”，一胖一少，一女一男。男人鹰眉吊目，身姿飒爽。在朱忌的眼里，他看人不单只看面相命理。人的精魄，才是最为重要的。&1t;/p>
然而，邱广遥的精魄，无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强盛。对于朱忌而言，自然也是一道“美味”。但是现在，“大事”未成，这天门一行也定是前去鬼门索要“债务”。&1t;/p>
邱广遥坐在这位于煌都南街的仙味楼中，此时他知道有两双眼睛看着自己。一双在客栈二楼的厢房，还有一双，便是一个头裹伤布，面目不露的小二，阴森的站在自己的身后。&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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