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恶灵

这时，老太君话了：“罢了，你这孩子难得可贵，我很是喜欢，你若是不想要赏赐，可有别的想要的？”&1t;/p>

        “奴婢这确实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老太君允许。”&1t;/p>

        “哦？你说。”&1t;/p>

        “算一算时间，奴婢进府已有三年，却一直只能在后堂干杂活。如今，奴婢想在主子身旁当差，不知可否？”&1t;/p>

        还未等老太君回答，林素璎便冷笑一声，道：“你一个粗使丫鬟平日里做惯了粗活怎会服侍人？还是做好本份之事吧。”&1t;/p>

        “依我之见，此言差矣。”姚玉儿放下茶杯，慢条斯理道：“不想伺候人的奴婢不是好奴婢，她既有这心，又何愁做不好事？”&1t;/p>

        姚玉儿是韩府二爷韩梁的正室，她门第观极强，所以对庶女出生的林素璎向来没好感。施央本想过借她的手对付林素璎，可她过于精明，城府又深，相比之下，韩师师比较喜形于色，所以施央才选择了后者。&1t;/p>

        “有心不一定能做好事，再者，谁能保证她是心在事而不是在人呢？”&1t;/p>

        听林素璎这么说，施央不由地在心里嘲笑：林素璎啊林素璎，你就那么怕我勾搭韩洛？也好，我会让你尝尝爱人被抢的滋味。&1t;/p>

        就在她们争论时，观察了施央许久的韩师师突然向老太君撒娇道：“祖母，我身边正缺个机灵的丫头，她年龄又与我相仿，不如，你让她在我身旁当差吧。”&1t;/p>

        老太君向来宠爱孙女，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林素璎也没再多说什么，倒是姚玉儿，在不经意间瞥见施央嘴边的那抹笑时，若有所思。&1t;/p>

        接着，施央便跟着绿萝退下了，屋子里又恢复欢笑声。只是，这欢笑声传入施央的耳却是那么的刺。曾几何时，她也努力讨老太君的关心，努力维持家人间的关系，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谁知到最后，她们一脚踢开自己，一点情面也不留。如今，她终究是看破这世态炎凉了。&1t;/p>

        ==&1t;/p>

        年关将至，城里家家户户为了置办年货忙得不可开支，韩家也不例外，每天都有人忙进忙出。不过，最近韩家有点不太平，先是钱庄的财务上出了问题，再是赌场的管事携款潜逃，还有码头的货被人偷走，韩洛为处理这些事每天早出晚归，疲惫不堪。相反，林家在生意上顺风顺水，牟利翻番，看得韩战霖很是眼红。&1t;/p>

        而施央，自从当了韩师师的贴身婢女，做的事虽轻松了不少，但绿萝总是喜欢挑刺，弄得她身心疲惫。好在韩师师对她颇为满意，她接近韩师师的计划也算是成功了。&1t;/p>

        这日，施央刚从云裳坊取了韩师师定制的衣服出来，天突然阴沉下来，她寻思着大雨将至便不由地加快脚步，谁知刚到街角转口雨便倾泄而下。于是，她赶紧找了个临近的茶舍躲雨，生怕韩师师的衣服被打湿了。她见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便干脆在茶舍外棚坐下，点了杯茶就着雨景慢慢品着，身心难得放松。&1t;/p>

        突然，从茶舍里传来阵阵琴声，那琴声如诉如泣，仿佛与雨融为一体，清脆悠远，婉转动听。施央前世是好乐之人，一下便被这琴声吸引了，故不自觉起身寻着琴声而去。&1t;/p>

        她寻着琴声走进茶舍里屋，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旁抚琴的男子。那人一袭青衣，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宽阔的背挺拔如松，有种不羁的风范。娓娓琴音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流窜开来，令人一听便陶醉。&1t;/p>

        一曲终了，施央不由地鼓掌，那人回过头来，面目清秀，充满书生气质。他便是茶舍的主人，欧阳卿宁。&1t;/p>

        “公子此曲真是应了这雨景，滂沱而至，却又绵延悠长。”&1t;/p>

        “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知音。”欧阳卿宁微微颔，目如煦阳。&1t;/p>

        “不过是喜欢音律的人罢了，称不上知音。”&1t;/p>

        “既是同道中人，在下可否请姑娘弹奏一曲？”说着，他起身，让出座位，嘴边噙着笑。&1t;/p>

        面对他的热情，施央却之不恭，她放下手中衣物在琴旁坐下，一边用指腹轻抚琴身一边赞叹道：“好琴，真是好琴。”&1t;/p>

        “它乃是名匠取了上等松木和丝弦制作而成，号名‘清绝’。”&1t;/p>

        她先是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而后细细弹奏起来。不同于之前的凄凄楚楚，她的琴声更为柔和，像微风掠过山脉，像柳枝抚过湖面，像指腹触过面颊，令人动心。&1t;/p>

        欧阳卿宁微微垂眼看着抚琴的女子，她清明的眸子像一面湖，随着琴声的起伏漾起波澜，或深沉，或冷冽，或愉悦，或刺痛，千变万化，拨动着人的心弦。他向来心如止水，不被女子的美貌所吸引，但这一刻，他竟有点心动，却不知是为这人，还是为这琴音。&1t;/p>

        一曲终了，这回换他忍不住鼓掌称赞道：“姑娘琴艺绝，在下自惭形愧啊。”&1t;/p>

        施央微微颔，抿嘴一笑：“公子见笑了，论琴艺，我还比不过你。”&1t;/p>

        他还想和她切磋琴艺，谁知她见窗外雨停了便匆忙起身道：“我有事须先行一步，就不打扰公子了。”说完，她抱着衣物便往屋外跑。&1t;/p>

        他愣了几秒，然后急忙冲着她的背影道：“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住址，改日再行切磋琴艺？”&1t;/p>

        施央只说了四个字“有缘再见”便推帘而出，踩着雨水匆匆离去。她步伐轻盈，像一只娇俏的小鸟，那如墨般的长在空中划过优美弧度，裙踞随风飘扬，被雨水洗净的天空像一块巨大幕布，天地万物衬托着她，美好得让人移不开视线。于是，站在茶舍外的红衣少年驻足远望，不禁失了神。&1t;/p>

        “少钰，少钰？”&1t;/p>

        莫青山伸手在红衣少年面前晃了晃，他这才回过神来，眼里惊艳的神色还未褪去。&1t;/p>

        “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莫青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一个娇俏的背影。&1t;/p>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君少钰收回视线，笑了笑，往茶舍里走去。&1t;/p>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施央鬼使神差般地回头，只见一袭红衣消失在视野中，心突然不知所以地跳个不停，奇怪异常。不过，她没多想，拢了拢手中的衣物，继续往前跑。&1t;/p>

        此时，茶舍里，欧阳卿宁倚窗远眺，脸上的表情怅然若失，君少钰一见他便打趣道：&1t;/p>

        “欧阳兄独自伤神，莫不是为情所困？”&1t;/p>

        “得了吧，他这块不开窍的木头怎会为情所困？”莫青山毫不客气地损道。&1t;/p>

        “你们来啦。”欧阳卿宁看向他们，笑容和煦。&1t;/p>

        君少钰率先坐下，倒了杯碧螺春，边品边道：“方才，我老远便听见了琴声，许久不见，你的琴艺又增长不少啊。”&1t;/p>

        “那不是我所奏。”欧阳卿宁重新坐下，手抚琴弦，回味着刚才的琴声。&1t;/p>

        “哦？那是谁？”&1t;/p>

        “一位姑娘，在你们进来前刚离开。”&1t;/p>

        他这回答让莫青山顿时来了兴趣，忙凑在他身旁问道：“哪家的姑娘？漂亮吗？”&1t;/p>

        欧阳卿宁笑而不语，君少钰的脑海中突然浮现方才见到的轻盈背影，心想，是她？&1t;/p>

        “你倒是说啊。”莫青山的八卦之心一旦被激起就一不可收拾了。&1t;/p>

        “莫大捕头，难道你来这就是为了和我讨论这等事的？”欧阳卿宁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1t;/p>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莫青山一拍脑门，凝重道：“近日，城里生了多起少女失踪案，我追查数日却毫无进展，这才前来请教你。”&1t;/p>

        莫青山虽身为帝都顺天府的捕头，但有勇无谋，如今府尹命他查少女失踪案，他追查无果头疼不已，恰好听说欧阳卿宁远游归来，便马上过来请教。毕竟，欧阳卿宁头脑聪慧，以前也帮他破了不少案。&1t;/p>

        “具体情况如何？”&1t;/p>

        接着，莫青山便把案件的详情告知于他，他听后低眉沉思了一会儿，道：“依我之见，这事......”&1t;/p>

        欧阳卿宁细细分析，莫青山侧耳倾听，眼里不时放出光芒。君少钰也加入讨论，一盏茶后，莫青山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变为愉悦，嘴里直呼：“妙哉，妙哉。”&1t;/p>

        讨论完毕，他们三个又好好叙旧了一番。&1t;/p>

        屋外，天色渐晚，一切看上去祥和不已。&1t;/p>

        ==&1t;/p>

        这边，施央刚回府便看到许多身穿道服的人聚集在厅堂，他们手揺铃铛，口念咒语，不时地走来走去。而林素璎和姚玉儿陪同着老太君跪在蒲团上，手持佛珠，一脸虔诚。&1t;/p>

        近来，由于韩府不甚太平，许多人都说是已故的林知霜诅咒了韩家。老太君听信传闻，特意派人去请了道士来作法，所以才有了现在这出。&1t;/p>

        在施央看来，此事滑稽无比，所以很快便走开了。&1t;/p>

        “道长，你看这府里可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老太君望着作了半天法事的道长林修英，一脸忧虑道。&1t;/p>

        “贵府有恶灵之气。”诵经完毕的林修英睁眼，眸中全是凝重之色。&1t;/p>

        老太君一听，惊得身体往后倾，林素璎赶紧扶住她，安抚道：“祖母，别担心，道长自有办法驱散恶灵。”&1t;/p>

        “此恶灵非同一般，乃身怀前世之怨，怕是难以驱散。”林修英眉头紧皱。&1t;/p>

        老太君急了，忙扯着他的袖子问：“那可如何是好？”&1t;/p>

        “贫道只能尽力而为。”&1t;/p>

        “敢问道长，这恶灵，生前可是府上之人？”林素璎突然问道。&1t;/p>

        “正是。”&1t;/p>

        这时，老太君和林素璎互看一眼，心里瞬间明了。道长口中的恶灵，定是林知霜。&1t;/p>

        “道长，可否找出此恶灵？”林素璎又问。&1t;/p>

        “此恶灵藏得很深，不过，逃不过贫道的眼。”说着，林修英一手拈起一张符，一手立于胸前，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他手中的符自燃，冒出青烟，只见那青烟徐徐升起，在空中形成一个利爪形，而后不忙不慢地向厅外飘去。林修英紧跟其后，林素璎扶着老太君，也跟在后面。&1t;/p>

        林修英跟着青烟穿过长廊绕过花园，来到韩府东院的“师湘阁”。当林修英毫不犹豫地踏进“师湘阁”时，跟着前来的老太君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这里可是师师的住所，若恶灵在此，那师师岂不是处于危险之中？想到这，她的心更慌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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