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尾章 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欧德历1975年，距离屠杀之夜生还有六十二年。
仅仅只有七岁的阿瑟远远称不上是一位智者。
年幼的他贪笑，顽劣，不懂得分享持有物的他比所有孩童都要自私。
作为女王的掌上明珠，阿瑟的所作所为根本得不到任何的遏制这一点，也有崔西女王的小心思在里面。
如果不出意外，阿瑟将会成为一位暴君，不过在议论堂上讨论的结果看来，成为拥有封地的贵族领主的可能性更大。
可恰恰是在1975年这个时间点，改变阿瑟的人生齿轮第一次转动了。
年轻的女王崔西带着阿瑟前往加基森的污水巷，在那里所见到的，改变了阿瑟的一生。
加基森贫民区和帮派势力的交界处，放眼望去，尽是奢、靡的场所。灯红酒绿，从中传来各种各样人的笑声。反观污水巷，简直就是神明抛弃的土地，面积不过帮派占领区的一半，然而这里却住着加基森十分之七的人口。
穷人，到处都是穷人。
说是断壁残垣都是一种夸赞。
加基森的污水巷根本不是人类可以生存的地方。
阴冷的潮气永不消除，周围的破水沟里不断地排放着令人作呕的混合物。
之前还是暗金教所掌控的地盘，经过几分钟的转折后，水泥路和有机物铺垫的地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走在路上，阿瑟闻到了刺鼻的味道，不知道是过期的奶酪还是臭的面包。阿瑟誓，和海瑟一起到食堂偷吃夜宵所见到的泔水，都比这个好闻。
转过街头，阿瑟终于忍不住了。
“呃……”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滚动，阿瑟感觉自己的认知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毫无疑问，污水巷处在人类社会的最底层。
加基森是索多玛大6上最大的帮派势力聚集地，一直以来，没有人知道他们源源不断的成员是哪里来的，现在阿瑟知道了。
“为了摆脱这样的地狱……出生在这里的人们只能不顾一切地往上爬……”
这是从加基森建立之初就奠定下来的基础，一开始的地精完全意想不到，如此富饶的海湾城市会成为人间的炼狱。
在这里，贪婪是本质。夺取他人生命是必修课，背叛也是经常生。
匕与刀刃相撞，到最后累积起来的，只有层层的恶果。
堆积成山的尸体扔在垃圾场里，周围都是苍蝇群，尸水横流，没有人处理。
有什么东西堵塞了排水管，隐约可见是绿色皮肤兽人的断臂。
阿瑟生生地咽下了呕吐的**，他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喉咙，不让自己出任何声音。
他不知道影之国里面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从书里的描述看来，影之国也不过如此。当现实中的炼狱出现在阿瑟面前的时候，他的世界观顿时崩塌了。
在繁华的表面，隐藏着难以想象的污点。
加基森，污水巷。
那是展城市以后被遗忘的角落，说是脓疮也不为过。
这也不是杀一个人两个人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加基森的整个体制，都处在病态的阶段。
外部的三大帮派吸食着罪恶的土壤芽，生活在这里的人只能去掠夺有限的资源离开这里。然而成功从污水巷离开的人都忘记了诺言，没有人愿意回味这样的过去。
那么源头是什么呢？
阿瑟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对，罪孽最深重的并不是加基森的现有领导人，整个体制都已经崩坏了。
想要逆转这样的局势，就只能从头再来。当然，最简便的方式，就是将加基森毁掉再重建……
“吃的……食物……我要食物……”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她的脸上红彤彤的——那是劣质的胭脂，头是接近老树枯黄的色，如果生在富贵之家，成年之后，也许会有无数的公子哥拜倒在她的裙下。
可现在的阿瑟只想到了一个背负着罪恶的词语。
她的目标并不是阿瑟，因为阿瑟和崔西的穿着明显和普通人不同，他们华贵的衣着太亮眼了，能够在这里生活的人都有一对好眼睛。
他们会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惹。
厌恶之色一闪而过，她将阿瑟和崔西当做那种富家大少和美妇人来这里增长阅历——过去也不乏有这样的例子。
一眼就看了出来，彼此是两个世界的人。
片刻后，她转过头去，继续缩着头，跪在墙角。
就像，任人观赏的商品……
“食物？”阿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好几块糖果，是从隆美尔那里打赌赢来的。
就在阿瑟想要救济那个少女的时候，崔西拦住了他。
“只救一个人是没有出路的，因为你无法和延续了上千年的规则作对。况且……”崔西摇了摇头说，“你这样只能算是伪善。”
从小就是锦衣玉食的阿瑟自然不了解穷人的感受，他对贫穷的概念一直存在于书本上。
现在阿瑟知道了，到底什么是‘贫穷’。
生活需要钱，他们没有钱，不，他们甚至连钱的概念都没有，因为污水巷是一个以物易物的地方。
只要有食物，就可以换取到打手的效劳，严重点，甚至可以获得雏、妓的贞操。
知识上具有局限性，信息的匮乏让他们瞻前顾后。
试问，如果连明天都不存在了，又怎么能对未来怀抱期待呢？
活下去，活下去，当心理的执念只剩下这个的时候，就没有功夫去思考别的。
最可怕的是那些加基森的人们。他们连贫穷的概念都被剥夺，只能用浑浊又无神的双目看向天空，诅咒着明天。
他们默默地出生最后又默默地死去，庞大的基数供养着外部的人群。
就像被饲养起来的蛊虫，只有最优秀的可以看到明天的太阳。
这是被世界的阴影所笼罩的一部分人，也是阿瑟看到就胆寒的人。
从小性格就十分固执的阿瑟没有听从自己母亲的话，他张开嘴巴咬了一口手腕，下定决心后将塑料袋里的糖果全部递给了那个女孩。
过去的书本上的教导一点用都没有，在踏步的时候，阿瑟这么想着。
想要让人质变，就要亲身经历，用血肉上的疼痛铭刻伤痕。
阿瑟握紧了拳头，他轻声说。
“我决定了，我要改变这里。”他看着自己的母亲，虚无的双环刻印在双瞳里浮现。
“有生之年，我一定要改变这里。”
阿瑟不由得觉得自己的行为是被讽刺的。
他过去巡游的时候，看到那些乞丐甚至会出嘲讽的笑，因为很多大臣都在向他灌输一个道理。
乞丐的贫穷是因为不自食其力，他们没有长远的规划，又不思变通。你看，大部分乞丐都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于是阿瑟收起了自己的同情心，他产生了自己的想法，并告诉了自己母亲。
对，只要交给乞丐们知识，给予一部分启动资金，就可以解决城里乞丐增多的问题了。
阿瑟不由得为自己的想法竖起大拇指，年幼的他怀抱着得到夸奖的想法写出了‘在他看来’很明确的计划书，并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可那个时候，年轻的女皇没有用任何的夸耀来认同阿瑟的想法。
“知道吗？孩子，你要成为优秀的人。这是必然的，因为你的灵魂和别人具有本质上的区别。可你如果把这种想法强加给别人是不对的。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你这么优沃的条件。1”崔西意识到眼前的男孩出现了误差，如果不纠正过来，势必会耽误到成长。
所以，崔西将阿瑟带到了这里。
只是为了让他亲眼见证地狱，再来判断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在这片大6上，类似加基森污水巷的地方多的数不胜数，就算已经遭到废弃，这里依旧是记录上古传说罪证的历史遗迹。
改变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崔西也年轻过，谁没有年轻的时候疯过？
隐瞒王室成员的身份加入冒险团，和游吟诗人做伴走遍大6的四极……最后结束了历练，回到王室当上了不安分的公主。
“你很中意她吗？”崔西问，她似乎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没必要压抑孩子的天性，那些小朋友需要的是引导，而不是抑制。怀带着这样的想法，崔西说，“你想要改变她的处境？”
缓缓摇头之后再次点头，阿瑟看着那个女孩小声说。
“这是为我敲响警钟。”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可阿瑟知道，如果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自己就不能拯救这个女孩。
“你只能救一个人，对于生活在污水巷的庞大基数来说，太过于微不足道了。”崔西面无表情地说，“不过‘警钟’让我觉得这是一个合适的选项。正好，我记得沙菲亚家这一代只有男孩对吧？”崔西那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丝笑意，“多一个养女也无所谓。”
崔西毫不介意女孩身上的恶臭，她仔细地端详女孩的面貌，似乎要将她刻录在心里。
“你的名字？”
女孩闻言瞪大了眼睛，她并不是没有名字，这是她叔叔替她取的，尽管连拼写都不会。她所擅长的也只有掠夺生命，这也许是存活下来的原因吧。很多对她怀有不轨之心的人，都被杀死了。
女孩看着眼前穿着华服的女子似乎想起了一个故人，总感觉那个女人也是带着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算了，如果没有的话，我帮你想一个就好了。”崔西转过头来对着阿瑟说，“我会找人领养她，但是你记住。她将会成为你立下誓言的罪证，终其一生，你都要为今天的诺言而付出代价。”
“我愿意。”
“不要说得太轻巧了，成年人和小孩子完全处在两个世界。不过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后，你的成长就存在一个下限。未来会很长，我对你抱有期待。”崔西摆摆手，“你觉得沙菲亚家如何？”
“沙菲亚家？”阿瑟一时没想起来。
“布雷德家族的分家。作为祖祖辈辈前往神督山进修的家族，我认为挺合适的。”
“克里米亚。”顿了顿，崔西对着女孩说，“记住这个名字，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做克里米亚·沙菲亚2。”
……
……
欧德历2oo5年，阿瑟在看到那个乞求的男孩时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母亲说过的话。
“你之所以努力并不是为了不成为乞丐这么简单，你身上所背负的很多很多。普通人家看到乞丐会这样教导小孩，‘你以后一定要努力，否则就会成为这样的人’。但是我不会这样告诉你，阿瑟。你之所以要付出百倍的努力，‘是为了减少那样的人而付诸’。当初阿尔萨斯没有做到的，我不指望你可以做到。而我想要你铭记的只有一点，信任自己可以信任的人，因为孤立的人是做不了大事的。你需要同伴，去改变世界。”
点了点头后，阿瑟看着男孩倔强的双目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你叫莱纳是吗？”阿瑟向那个流着鼻涕的男孩伸出手去，“你愿意和我一起改变世界吗？”
1：原句出自了不起的盖茨比，我年纪还轻，阅历不深的时候，我父亲教导过我一句话，我至今还念念不忘。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你记住，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过你那些优越的条件。
ps1：写这章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停笔，自己脑补出原构思的污水巷，现根本写不出来。笔力不足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自己写出来的都被恶心到了。读者大大们所看到的章节其实删减掉很多东西了，怕被举报（真的怕被举报）。
2：沙菲亚，蓝宝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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