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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梦境篇四


下午的安排是熟悉村子地形,尤其是将要在我们下地下河时守在村内的人,占据高地防备焦老板至关重要。

        楚楚也跟在队伍之中,于是她把二叔说的话翻译成哑巴村手语给我看,不过这样折腾半天我还是没学会多少。

        到了傍晚总算清闲下来,大家又凑在一起吃晚饭。队伍人多,除去在村子边缘放哨戒备的人,也仍是在二叔那间院内摆了四张桌子才坐下,本就不大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晚餐相对于午餐要丰盛——因为明天就要下地下河。胖子嘴里塞的满了,却仍把筷子在那儿晃,一边含含糊糊地跟人聊天。

        吴邪则坐在胖子旁边吃边笑,时不时不轻不重地拍后者一巴掌,让他消停点。小哥面无表情地吃着,无视身边一切杂音。

        这两天我总在村里看见一个戴墨镜的小孩,还感叹怎么有人跟黑瞎子撞装扮了。结果吃饭时那小孩来串门,走到黑瞎子身边,后者第一反应是捂眼镜:“怎么,我可没有多余的墨镜了啊。”

        小孩微笑着摆摆手,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今晚好好休息啊。”人们勾肩搭背地走出院子,二叔在他们身后叮嘱。

        “好的二叔!”“明白!”

        我们这一桌也起身告辞,铁三角冲在最前面,吴邪快快乐乐地回头打招呼:“二叔再见,我们先走了,您早点休息——”

        二叔神色莫名,盯着吴邪背影直到后者消失在院门口,突然道:“瞎子,刘丧,你们留下来。”

        走在我前面的刘丧停下脚步,转身走向二叔。我继续向前走,趁着拐弯时看了眼他们那儿,三人围一起商量着什么。

        我回到屋内,不多时有人敲门。我开门,门外是刘丧。

        “储火,”他道,然后举起手机,备忘录上打着一段话:

        二叔不让吴邪和胖子下地下河,给他们订了豪华海滨游路线,我明天负责送他们去县城。你要跟我一起送他们还是下地下河?

        我也准备打字给他,只是一摸口袋发现手机不在身上。刘丧明白我的意思,将手机往我这递了递,于是我接过,另起一行打字:

        你留在县城还是回来?

        送完他们我就回来。

        那我还是下地下河。

        “哦,那好,我回屋了,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

        我醒来时远不到吃早饭的时间,端着洗漱用具出门,碰见正在刷牙的刘丧。

        村内安静,晨光熹微,放眼四周景色,清晰且明亮,一派祥和。

        “早上好。”我抬手打招呼。

        刘丧动动嘴,满口泡沫,说的话给模糊成咕噜噜的声音。他吐掉泡沫,迅速漱完口,直起身子道:“早上好。”

        他端着盆到一旁洗脸,我放下洗漱用具,往牙刷上挤牙膏。

        “早上要开会。”刘丧正把毛巾浸满水,“我看你前几次开会都挺不自在的,是坐在陌生人身边不习惯吗?要不这回坐我旁边?”

        “还行吧。”我正准备将牙刷塞进嘴里,闻言先暂停了这个动作,“之前和他们不熟,现在熟了。再说,总得适应的。”

        继续之前没完成的动作,含糊补充道:“如果有空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啊。”

        刷牙总比洗脸慢——要是快才怪。就在我刷牙的功夫,刘丧已经洗好脸,几根头发在洗脸时沾上了水,黏在他脸上,他拨开、捋顺,把暂时插在牙杯中的梳子拿出,三下五除二就梳、手配合着绑好小揪揪。

        我在一旁目瞪口呆。吐掉泡沫:“你一个男孩子绑头发好顺溜啊。”

        “熟能生巧嘛。”

        刘丧搬着盆回屋。我开始洗脸,洗完后把头发扎起,摸了摸头自我感觉良好,于是把洗漱用具收回盆中,拿了眼镜来擦洗。

        会议的座位安排有讲究,我们进去自觉按自己在队伍中所扮演的角色坐下,正对大屏幕的位置自然留给二叔。

        更有讲究的是,铁三角是一定要坐在同一排的。

        其实能坐在这里的都算是队伍的核心人物,所以我虽然坐在末尾,却在心里暗暗表示满足了。而且我正对着刘丧呢,四舍五入也算是完成了之前答应他的事:「如果有空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坐你旁边啊)。」

        雇佣兵身份、南海王神器、地下河通往雷城……这场会议信息量太大,纵使我逼着自己全神贯注,也难免地被一些东西分散了注意力。

        比如胖子。他先前一直拿指甲刀剪剪剪,咔嗒咔嗒在会议室中十分明显,被二叔提醒了一句后果然安静下来——因为他换用嘴啃指甲了。

        再比如黑瞎子。他来得晚,进来就给吴邪胖子各一易拉罐酒,然后在大家给他留的位置坐下,只不过我总觉得他的注意力在那两瓶酒上停留的时间太长,联想到昨天刘丧告诉我的事,我估计那酒里做了手脚。

        还有吴邪。他和胖子的小动作实在可爱。

        二叔最后说了一段话来结束这场会议:“行了。情况呢也都了解了,出去跟大家讲一声,收拾装备,一会儿下地下河。”

        我的装备在开会前就收拾好了。背上背包出门,院子里一个伙计正将装备往包里塞,我们互相打了招呼,我问他:“刘丧出门了吗?”

        “刘哥啊?还没呢。”

        他话音刚落,刘丧那扇门就开了:“现在出来了。”

        伙计笑笑,又埋头塞装备。

        住的地方离神庙有点距离,我们出发得早,因此有充足的时间聊天。

        “你包这么轻啊?”我看他单肩背着包。

        “我还想问呢,这么重你背得动吗?”刘丧看向我的背包。我反手掂量掂量:“就是看着鼓了点,东西没多重。”

        我们又陷入诡异的沉默,安安静静走了段路,到达神庙前。好像来得真的有点早,哪怕我们刻意放缓步子,约定的集合地点前也只有几个人。黑瞎子和几个伙计蹲那儿整出几个大大小小的背包。

        “等吧。”刘丧往石头上一靠。然后我们就围观了一场黑瞎子楚楚倾情演出的瞎子哑女恋爱大戏。

        “我对你负责?!”“我都拒绝过你了!”等话层出不穷,语不惊人死不休。旁边俩伙计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十分有求生欲地离开(“黑爷您忙。”)。

        黑瞎子朝天感叹,被楚楚来了下收了力道的夹胸出击拳。刚好走来的吴邪胖子打趣:“嫂子好!/好嫂子!”

        吴邪胖子打闹着离开,往神庙方向走去,经过我和刘丧时齐齐转头笑了下。

        一帮人浩浩荡荡,为首的二叔气场全开。他站在神庙门口作出发前最后的讲话、强调速战速决的重要性时,我正好看见坎肩扶着村里的神女老婆婆,莫名地喜感。

        二叔催促我们进去。吴邪和胖子被贰京拦下,迷-药发作,胖子踉跄间被刘丧在胸口处推了一把,乌龟一般背包朝下直挺挺倒了下去。

        对于吴邪,刘丧则在他倒下时拉了他一下,让他有个缓冲不至于摔得那么惨。

        探索地下河是一个挺艰难的过程。至少在我们走走停停历经两个多小时到达一水潭边、小哥说出“就是这了”时,每个人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坎肩将河耳放在水潭边的雕像手上。在小哥的示意下我们关掉手电,就见水中竟浮起点点红色光芒,缓缓组成一个钥匙状的图案。

        小哥开始解释河耳用途以及图案出现的原理。而后水中光芒逐渐黯淡下去,二叔道:“没时间了,都记住了吗?”

        我们点头,看着光芒彻底消失。坎肩惊呼:“快看!”

        那座雕像连着河耳在几秒之内化作一堆齑粉——还是一次性的。

        河耳是从焦老板手中夺来的。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小心落到他手里,凭着这个他不知道的图案指向作筹码,还有生存机会,不至于被当场毙掉。

        想什么来什么,进地下河后隐隐的不详预感成了真。我们还没来得及从水潭边走远,走在队伍最前头的二叔就倏地停下脚步,惹得后面人一片急刹车。

        战术手电的光线迎面而来,我眯起眼。

        被人拿枪指着走路并不是件舒心的事。在身后雇佣兵的催促下,来时磨磨蹭蹭走了两小时的路,现在硬是花了半小时便走完。

        哑巴村村民全都双手抱头蹲在空地上,戴着米白色礼帽的焦老板坐在亭中喝茶。雇佣兵让我们排成一队,挨个放包、缴械。

        “好久不见啊——”焦老板露出古里古怪的微笑。“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他对雇佣兵们道,“他们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特别是——他!”他的手杖尖指向小哥。

        放出了不许动动了就开-枪的警告后,焦老板和二叔单独进亭子谈话。我们则拉开一排站在亭外空地,被十几支枪指着动弹不得。

        二叔向焦老板讨了张白纸,反复折着三角形,一边问焦老板问题。纸张反复折叠,也可以成为一个利器,二叔将三角形放在地图上:“你注意这个地方,很重要。”

        仿佛无声的战鼓敲响。

        二叔迅速站起转身割开他身后雇佣兵眼罩,与此同时我们都动了。

        两方对峙,焦老板被雇佣军头儿护在身后。

        “你这个疯子!”他道。二叔举着手-雷,神色冰冷:“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谁也不敢乱动,直到直升机的声音出现在村子上空。而后面前亭子伴随着炮-弹射-出的声音倒塌,贰京飞速上前护住二叔往外跑。

        人群四散奔逃,却因为大部分都是哑巴,所以没有铺天盖地的尖叫声,轰炸下村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沉默。

        又一枚炮-弹在附近爆-炸,烟尘四起。我端枪狂奔,躲在杂物堆后,掩住口鼻等待灰尘落地。

        不知道吴邪那儿怎么样,是否也遭受了袭-击?别说,这前来支援的火力有可能就是他弄来的,小三爷有这个实力,不过……上头的直升机显然是无差别攻击。

        身侧屋子被炸塌,杂物堆里东西弹射一地。我给冲得翻出去个跟头,爬起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额角更是刺痛,一摸才发现流血了。

        现场虽然没有尖叫声,但还是热闹极了。枪-声、爆-炸、房屋倒塌的轰隆声,陶罐碎裂伴随着惨叫,还有石头被弹射-出去的破空声。

        小哥穿梭于各个屋顶之间,任何东西都能在他手中变作夺命暗器,没可利用的武器时赤手空拳也能打得敌人连连惨叫。

        雇佣军太好辨认了,没有跟自己人弄混的可能。他们是深蓝色衣服加黑色的战术背心,我们这边衣服颜色则多种多样,但很快就有一批土黄制服的人加入战斗。他们专挑着雇佣军打——我们的支援到了。

        “焦老板呢?”扛着火-箭-筒的坎肩问我。我摇摇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贰京从房屋后冲出,护着二叔狂奔,只留下一句话:“焦老板逃向神庙了。”

        我和坎肩对视一眼。不得不说之前熟悉村子还是有效果的,选择了条小道抄去,我们俩到得竟然比焦老板还早。

        焦老板的米白色西服已经脏了,在三个雇佣兵的保护中,他朝着神庙冲去。

        “看好了。”坎肩站在灌木丛中,对着神庙就是一发弹-药,霎时烟尘滚滚,底下四人均被气流推出,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停下,那顶白色礼帽也飞上了天。

        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大家举着枪包围了神庙,我在里面看见了穿着白色长袖的人,不是吴邪是谁?只不过……怎么就他一个?胖子和刘丧呢?

        焦老板已经陷入癫狂状态,面对无数把枪、身边只有一个雇佣兵的情况下,他竟从掩体后站出来大笑:

        “你们是打不死我的。”

        “我受到上天的庇佑。”

        “开-枪啊?开-枪啊?你们倒是开-枪啊?来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邪已经举起了枪,却迟迟不开。我想我知道胖子和刘丧的去向了——他们在焦老板手里。

        一辆车停在包围圈外围,立马有人将枪-口对准那辆车。车门打开,首先下来的是刘丧。准确来说,他是被人反绑着堵了嘴扔下车的。

        紧接着是胖子,一把手-枪顶在他脑袋上。

        挟持他们的是个年轻男人,半张脸藏在领子里,鸭舌帽扣得很低,只有一双眼睛古井无波,扫过来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那种——看死人的眼神。

        “都别开-枪!”吴邪喊道。焦老板大笑起来:“那我先走啦。”

        他大摇大摆地朝着车子走去,边走边向我们挥手,活像明星出行:“再见~再见~”

        车子开走了,但大家无暇顾及。因为那年轻人上车前扔了个手-雷到我们面前。

        想法、感受,会影响自己的身体状况。我现在深刻地体会着这一点,虽然焦老板跑了,但我们的战斗已经结束。倏然轻松下来,所有的疼痛与疲倦一齐占据身子,连枪也举不稳了,索性扔在地上。

        哦,还没结束。

        我们一起向车子方才停的地方跑去。对于焦老板最后逃走的这件事,大家都心有不甘,大部分人是奔着车辆开走的方向去的。我深知自己没力气追,去了也是白去,于是蹲下和二叔一起解地上两人的绳子。

        “都回来!”二叔厉声对追去的人喊。

        把刘丧交给坎肩扶着,我走到一边。蹲久了突然站起,血压没上来,眼前出现斑斑点点的黑色,一时间失去了对外界所有的知觉,几秒后才缓缓恢复过来。

        吴邪笑着喊二叔,向这边走来。

        我心中轻松,长出一口气,有点想和他一起笑起来。可吴邪才走上两步,便开始轻咳,起先我以为只是像之前一样很快就能止住,没想到他愈咳愈烈,最后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唇边隐隐可见血色。

        “吴邪就要死了。”刘丧含糊道,听起来十分不愿提这件事。

        “什么?”

        “丧背儿你瞎说什么呢?!”

        “他的肺已经烂了。”

        “刘丧,你别乱说……咳咳咳咳咳……”吴邪踉跄着朝刘丧走了几步,还没触到对方便又咳起来。

        “给我看看。”二叔快步上前去扯吴邪捂着嘴的手,“给我看看!”

        吴邪的手心里,是一大片猩红血迹。

        “怎么回事……多长时间了,小邪?”二叔声音难得地带上一丝颤抖,“——多长时间了?”

        “最多还有三个月。”刘丧道。

        ——吴邪就要死了。他的肺已经烂了。他只剩三个月了。

        老天是公平的,我这些天所作出的改变比过去数年任何时候都多,天平已经在缓缓倾向光明了。太极图包涵世间一切,阳到极盛必定落入少阴——有人把我拉上来,那个人也同样有可能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真是,公平到令人撕心裂肺的程度啊。

        吴邪仰着头,天上雷声滚滚。他鼻尖沾了点血迹,还未被雨水冲刷去,显得整个人愈发茫然与无助。

        胖子在哭。雨点击打泥泞所发出的声响中,我听见他在哭。

        ……好冷啊,这场雨太冷了。

        吴邪有些费力地坐起来,护士将枕头垫在他身后。

        我在他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从我们进医院到现在,这张椅子被多少人坐过我也不想去探究。

        吴邪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呈现一种失血过多的淡色,病号服穿在他身上,略有些松垮:“你来了。”

        “多听带商音的曲子、多穿白色为主的衣服,平时多笑笑——不过胖子在,这应该很容易……我也就这些能提供给你了,其他的二叔他们应该都说过。”

        “储火。”吴邪淡淡地笑着,耐心听完我的话,停顿几秒,才道:“我想了想,其实那时我做错了一件事。”

        我瞪大眼睛,闭了嘴等待下文。

        “在平霞的庆功宴上,我不该对你们说那些话。”大概是躺得久了,吴邪的声音有点沙哑,眉压得很低,仿佛又成为我初见他时那个沧桑的小三爷。

        “没有你的那番话,我是不会作出现在这些改变的——至少没这么快,可能还会浑浑噩噩地挣扎上几年。”我急道,又意识到自己语速过快,清了清嗓子:“——是你把我带出来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吴邪咳了几声,吸吸鼻子,抬眼看向我,眼里是病痛遮掩不住的光,“把你带出来的人,不该是我。”

        心里一直压着的那块石头被忽然抬起又狠狠扔下,蔓延开一片疼痛。

        刚开始在雨村时,我是把吴邪当作一个好玩伴的。邻居、同行,院子就在互相的斜对面,随时可以串门互蹭吃喝。有被他的样貌蛊到,但也仅限于颜狗舔颜。后来滩涂见面,南海王地宫里最后一刻他和刘丧抓住我的手,庆功宴上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又上升一步。

        ——如兄长如好友。

        也许真如别人对他的戏称“吴洲蛊王”一般,我们这些接近他的人总会被他莫名其妙地吸引。

        我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吴邪。”

        他垂下眼,睫毛轻颤。

        “我知道,人世间亲朋好友的牵挂担忧是对将死之人最大的折磨。别为这事儿苦恼,我不想成为折磨你的那个人。”

        “——我会找到属于我的光。”

        “听说出现听力问题是因为拒绝接收某些信息。”看着中巴载吴邪和胖子远去,刘丧忽然说了这么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那你说,肺出现问题,是因为什么呢?”

        “和这个不是一个概念吧。”我知道他在说吴邪的病。

        刘丧嘲弄地笑笑:“也对,不能这样解释。就比如……我耳朵好,可我并不喜欢听这人世间。”

        这段对话只是我们日常的其中之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本应被遗忘在大量的探索任务中,可直至走到最后一刻,它依旧存于我脑海,无法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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