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待价而沽
位于中心商务区cBd的某处咖啡厅，手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张鲸落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昨天经过电话中那人的引荐，他终于约好了今天在这边见一见那位“合适”的朋友。
咖啡厅放着悠扬的音乐，张鲸落坐在约定好的桌前，等待目标人物的到来。一双眼睛漫无目的的巡视，试图寻找看上去像是公司高层的人。
“小伙子，你在找谁？”
张鲸落眼前一暗，现一位国字脸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身边。
他连忙起身。
国字脸男人随和的笑笑，伸出手道：“孙涛。”
这时候哪怕张鲸落再傻也明白，眼前这位就是自己的目标人物，于是迅将手伸出，自我介绍道：“张鲸落。”
双方握握手，相互友好的笑笑，随后分别落座。
这时张鲸落才有时间观察起孙涛。白色衬衫配着黑色短裤，整个人一身休闲打扮，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脚上那双醒目的人字拖。
整体给人的感觉，仿佛孙涛不是来谈事情的商务人员，而是某个刚刚退休，悠闲散步的老人。是的，就是老人，看孙涛夹杂着点点银丝的头，便知道恐怕他已经不再年轻。
张鲸落心中有忧有喜，喜的是孙涛的第一印象十分随和，给人一种好接触的感觉。忧的是看这一身装扮，似乎他对于这次会面没有太过重视，这让张鲸落心中起了被轻视的念头，微微不爽。
张鲸落心思转的很快，面上却不漏声色。对面的孙涛上下随意扫视了张鲸落几眼，特意将目光放在那叠厚厚的文件上转了两圈，之后收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率先开口笑道：“小张看上去很年轻啊！”
这句话似有深意，年轻往往意味着没有经验，而换工作对于候选人来说又是件大事，所以很多猎头不能获取候选人的新人往往是因为年轻。
张鲸落心念电转，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所以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略微点头以示回应，然后直入主题道：“我听说孙先生您在看新机会？”
“当然。”孙涛翘起二郎腿，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继续说道：“要不是我那位朋友推荐，说你十分有毅力。恐怕我也不会选择来到这里。”
“过奖了。”张鲸落笑着谦虚回答。
“呵呵。不过话说回来。年轻人嘛！除了毅力，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偏偏孙涛脸上还没有任何嘲讽的表情，依旧坐在那里神色不变。
张鲸落的表情有些凝滞，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资料，恢复神态，不卑不亢的道：“从刚刚开始，孙先生就表现出一副抗拒的态度。看来是因为年轻而不信任我的专业度？”
“嗯。”孙涛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不是苛刻的人，但事实就是如此。老实说，我目前确实有换环境的想法，并且我年龄也大了，年轻时在外面闯荡了许久，现在想回到雾都，找一份好工作。不过正因如此，我才需要慎重些，找一位老猎头来操作我的职位。”
孙涛话里的潜台词很简单，就是：“不好意思，张鲸落你不够格。”
面对这种态度，张鲸落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中的文件，笑道：“孙先生未免武断了些，为什么不先看一看我手中的职位Jd再做决定。如果只是凭借着初步印象，我敢肯定您会错失一次好机会。”
“不用看了。”孙涛喝了一口送上来的咖啡，用笃定的口吻说道：“是嘉实公司吧！”
“你怎么知道？”张鲸落有些惊讶，连敬词都忘记加上。按理说嘉实公司是保密招聘，孙涛怎么可能知道其中的事由。
孙涛听见张鲸落的反问，脸上的表情愈平静，慢悠悠说道：“目前华夏汽车行业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整个雾都说白了一共就两家大型车企，我又是个销售，你懂得，干销售的人朋友总是要多些，加上我也在关注雾都最近的情况，所以得知这些消息并不困难。”
这下张鲸落明白自己遇到了高人，望着孙涛不紧不慢的样子，一时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迟疑道：“那孙先生的意思是？”
“他们那个品牌公司的销售总监我完全可以胜任，虽然我年龄大些，但如果我去这家公司应聘，最终一定会成功拿下offer。”
“那孙先生为何不直接与嘉实联系？”张鲸落不解。随后看着孙涛笑而不语的样子，募地一道灵光闪过脑海，恍然大悟道：“孙先生是想待价而沽？”
孙涛赞许的点点头，道：“虽然你入行时间不长，但确实有点悟性。不错，如果我这样直接上门自荐，难免有掉价的嫌疑。当初诸葛亮还要三顾茅庐才能出山，我为什么不能让嘉实这边来请我。”
以名垂千古的诸葛亮自比，不论孙涛水平如何，单凭这一番话就可以看出其格局不小，言谈之间尽显霸气。
张鲸落皱皱眉，道：“所以孙先生想找一位老猎头来操作您的跳槽，让您能最大可能的保证自己的身价与利益对吗？”
孙涛不再点头，低下头再一次喝了口茶水。
时间一点点流逝，张鲸落的心也一点点变冷。过了一会儿，艰难出声道：“我明白了，孙先生。”
“不好意思了，小张。”孙涛微笑点头，显然很欣赏张鲸落的“知趣”。不过欣赏归欣赏，他确实不打算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一名新手去操作。
眼见孙涛态度如此，张鲸落没有再做进一步挽留的举动，他深知类似孙涛这种见识过大风大浪的精明之人，不可能会因为他的几句话而改变主意，想了想道：“既然孙先生已经有了决定，那我这边也不便勉强。您看我这边还有什么能够帮您做的吗？”
张鲸落没有试图进行下一步劝说的举动，倒真让孙涛高看了几眼。毕竟做销售这么多年，他可是见过不少为了业绩而不择手段的人，死缠烂打有之，胡乱允诺吹嘘的更是不少。
能够眼见着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一单白白溜走而毫不动摇，可见张鲸落的心性。略作沉吟道：“那就和我说一说嘉实公司的一些细节吧！毕竟我作为同行所了解到的情况，可能没有你们猎头的情报更加详细客观。”
张鲸落闻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您说。”
“嘉实集团这个子公司的座落在哪里？”
“北碚那一带。”张鲸落没有多想，资料里的种种数据自脑海中一掠而过。
“为什么？”孙涛问道。
“公司与西南大学接壤，便于招人。公司规模预计迅扩大。”
“该品牌车型销量如何？”孙涛接着问。
“根据去年嘉实公司年终报告，加上市场份额的扩大，今年预计在三万辆左右。”
“为什么需要招一位销售总监？”
“公司规模扩大，需要一位更有能力的人帮助他们打开市场。”
“为什么要打开市场？”孙涛问了一个看似无用的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张鲸落却没有回避的打算，深吸一口气，一脸郑重的说道：”因为他们公司应该是有上市的打算。”
“哦？”孙涛一副感兴趣的神情，不过似乎并不惊讶。
“根据小道消息，他们公司老总在去年年末的时候曾经秘密召开过一个高层会议。当时就有嘉实公司打算上市的消息流传，紧接着高层大换血，结构调整巨大，随后最近我有看到新闻嘉实公司老总出访魔都，期间参观了四大审计事务所。所以综合以上消息，我推测嘉实公司有上市的打算。”
啪啪啪！孙涛一脸赞叹的鼓掌：“我看走眼了，除了毅力，你还有一颗聪慧的大脑和一份认真的工作态度。恐怕你手中那份资料的具体内容，你已经全部记下了吧！”
张鲸落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资料仍在桌上，默认了孙涛的说法：“既然孙先生您不打算看，我自然也没有必要看下去。”
孙涛微微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我更加对嘉实公司感兴趣了。”
张鲸落心中一动，说道：“那现在我能和您谈谈您职业生涯里的下一步规划了吗？”
“职业生涯？”孙涛嗤笑：“小张你工作多久了？”
张鲸落略一犹豫，还是回答了出来：“不到一个月。”
孙涛神色平静，没有轻视，低下头再次喝了口咖啡，很认真的说道：“我今年五十二岁，整整工作了三十年，从事销售十年，见过的人数不胜数，经历的故事多如牛毛。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不过你仔细想一想，一位刚工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来和我谈人生规划、职业生涯。你不感觉可笑吗？”
一边说着，孙涛一边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并不想要再给张鲸落劝说的机会，在见到张鲸落的那一刻，其实他心里就已经下了决定。张鲸落并不适合来操纵他的职位。
张鲸落脸上的笑容消失，神色肃穆：“孙先生，我得向您承认，我确实有劝服您的想法，所以我才选择在您明显表露出您的拒绝后，继续和您聊下去。我承认我的年轻，但也请您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三分钟的时间，让我来说服您再给我一次见面的机会，我保证会达到您满意的地步。”
“为什么？”孙涛的态度终于变得有些尖锐，双手交叉，深邃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张鲸落，语气中充满了不信任。
“您是来自魔都雷星集团吧！”张鲸落不再因为孙涛的拒绝而动摇，下意识的挺直身躯，试图将自己最专业的一面展现出来。
“你怎么知道？”这下轮到孙涛感到惊讶。他记得刚刚可没有和张鲸落谈过这方面的事情。
“您说话带着魔都那边的口音，联想到魔都那边的车企。最出名的无疑是雷星集团，我最近看新闻现雷星集团似乎销量不好，有裁员的打算……”
“所以你就猜到我来自魔都？”孙涛抚掌赞叹：“厉害。”
张鲸落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恐怕您的时间也不多了吧！我猜雷星集团那边的裁员应该很快就要下来，所以才导致您趁势直接来到雾都，寻找工作。所以连朋友引荐的一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选择来见一见。”
孙涛终于是不再吝啬自己的掌声，给张鲸落竖起一根大拇指，洒脱一笑：“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很着急寻找一份工作，要是我现在在雷星集团辞退我之后，再去寻找工作，那么我手上的筹码就不足以支撑我与嘉实谈判。既然如此，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来说服我，如果你成功了，那么我答应再给你一次会面的机会。”
“不需要三分钟了。”张鲸落终于恢复了往日的自信：“该说的话我都已说过，既然您已松口，就代表您的心中有了意愿。既然如此，您何不给咱们双方多一点交流的空间。这对您并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这番话显然说到了孙涛的心坎里，于是他便也不再犹豫，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重重的放在桌上，笑道：“好。”
看着孙涛终于同意，张鲸落心中松了一口气，虽然这次会面并不成功，但也不是没有机会，他相信还有挽救的机会，脑海中想着如何操作此时，同时站起身告别：“那今天会面就先到此结束吧！这是我的名片请您手下。”
说着张鲸落将自己的名片掏出，自从上次在嘉实公司总部被郭敬亭先下一筹后，他便将名片这件事情也记在了心中，今日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孙涛见状将名片郑重收好，不过却没有拿出名片。
张鲸落见状也不以为意，礼貌的道别后，就准备回到公司施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等等。”孙涛的声音传来。
“孙先生，您还有什么事情吗？”张鲸落回身问道。
孙涛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带着些许歉意说道：“小张，希望你也理解我的谨慎，毕竟我也是五十岁的人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跳槽了，一旦操作不好，影响的将是我后半生的问题。希望你能理解。”
说到最后的时候，孙涛甚至出一声叹息，刚刚面对张鲸落的强势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疲惫和软弱。
张鲸落默然，作为猎头他当然清楚，职场跳槽的黄金年龄是三十岁到四十五岁之间，而候选人一旦过了五十岁，将会因为精力，身体等种种原因，不再能为企业创造更大的价值。
所以才导致已经五十岁的孙涛，对于此次跳槽的谨慎。不出意外，恐怕嘉实将是他一直做到退休的地方，如果不能操作好，为孙涛争取到足够的利益，那影响的将是他后半生的生活质量。
一念及此，张鲸落深深感到自己身上的胆子又重了几许，直视着孙涛的双眼，郑重到：“孙先生您放心，我绝不会为了成单，而做出损害您利益的情况。”
孙涛也是表情严肃，重重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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