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一清早，周宅迎来了今日的第一个客人，叫水乡。
水乡本不想亲自来，可天安和惊蛰因为林先生而不好出面，顾程朗又要安排保护示意，这事还要保密，无奈水乡极不情愿的见了安华年。
安华年见她没有好相对自己，不禁笑道：“我很讨厌吗？”
水乡是大小姐的性子，整个海龙帮谁不顺着她的意，再加上她年纪轻，没有见识过安西的狠辣，自然不将安华年放在眼里。
何况，安华年的名声和在她面前的表现，更加笃定了他纨绔子弟的身份，故而不得水乡所喜。
“是很讨厌。”水乡撇撇嘴，好在她还没忘正事，于是又说道：“船好了，随时可以走。”
“不是说三天么？这才两天呀？”
水乡说：“算你命好，有一艘船打满了鱼货提前返了港。”
安华年皱了皱眉头，问道：“渔船啊？”
水乡一脸不屑的哼道：“嫌弃了？我爹便是打渔出身，他都坐得，你有什么坐不得的，若是不坐，那你可以等啊。”
安华年莞尔一笑，忍不住摇了摇头，只见他的手突然一挥。
当手掌于空中停滞的时候，不知不觉，一把小剑横在了水乡的脖颈。
水乡惊讶的叫了一声，但可惜秋思弦不会让她再叫第二声。
那带着月亮饼香味的手，顿时捂住了她的嘴，看来秋思弦昨夜没有洗手。
秋思弦看向安华年，若他的手继续朝下挥动，那她手里的剑也会横着划过去。
安华年的手就举在那，他没有急着做决定，而是笑望着水乡。
隔了一阵儿，望了一阵儿，安华年这才开口。
“水乡大小姐，你好。”
“我想说，不要拿你爹和我比，因为你爹不配。呵呵，这个人世间就是这样，有的人生来高贵，有的人生来低贱。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用命来打赌，我当着你爹的面将你杀了，我敢说你爹连句话都不敢说，你信是不信？”
“其实我也很理解你，你以为你拥有这世间最大的权，可以任性，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甚至是三番四次的顶撞于我。不过我告诉你，你的权在我的眼中，犹如象观蝼蚁，根本不值一提。若非是顾程朗的面子，你当我会留手？当然，顾程朗的面子我也可以不给，这就是事实。”
安华年笑了笑，他的眼眸寒光一闪，登时吓的水乡眼泪流了出来。
那对眼，就好似壁画上的阿鼻饿鬼一样。
“现在回到刚才的那个问题上，这个赌，你敢打吗？”
水乡想也未想的便摇了摇头，跟着，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当泪水快要流到秋思弦的手上时，安华年着才摆了摆手。
秋思弦冷哼一声，将小剑挪去，然后走到了安华年的身边，以防水乡突然暴起。
水乡此时的眼中再也没了往日的骄傲，她也不是傻子，安华年说的是真是假，她自然是能够分辨的。
只是她总不愿去分辨而已。
见水乡低头抽泣，安华年笑了笑，说道：“这就对了，去，准备船吧，午时我们会登船。”
这人也怪，安华年之前客气，水乡却不给他好脸色。此时安华年先兵后礼，反倒令她乖乖听话。
水乡抽了抽鼻子，恭恭敬敬的朝安华年一抱拳，沙哑道：“是。”
待水乡离开，秋思弦问道：“刚才如果她点头了，你会杀她吗？”
安华年笑道：“剑在你手，为何问我。”
“就问你。”
安华年说：“会杀，我若不杀她，谁都以为安华年是块软豆腐，倒那时，恐怕我们根本无法活着走到北地。”
还有一点安华年没有说，他若软了，恐怕安西就硬不起来了，只是这个道理太深，说了秋思弦也不会明白。
秋思弦略微一想他的话，原来这就是杀鸡儆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秋思弦发觉自己越来越不像个杀手，她变的怜悯，变的拥有了感情。
在杀手这个行业中，这两点往往是致命的。
秋思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忽的她见安华年朝外走去，不禁追了上去问道：“你去哪？”
“要走了，和朋友打声招呼。”
二人出了周宅，周安和周处的身影渐渐的显了出来。
周处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说：“儿子，这个安华年可不简单啊！”
周安砸吧砸吧嘴，凝视着刚刚水乡坐的地方，他说：“我在他那个年纪，恐怕还在之乎者也呢，这人不愧是天下公子之首，当的起，当的起。”
“要不……”周处长长的叹了一声，他总觉得自己走向了一条不归路，这是他近四十年当官的直觉。
周安摆摆手，他倒是比周处有胆识，只见他冷笑一声，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站在花记的门口，秋思弦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她忍不住劝道：“有人要杀你，你大可躲在周安那里，再一封信寄回北地，叫你爹派人来接你，这样多好，总不至于有人敢杀到县令家里吧？”
“你说的特别对，这是上上策。”安华年笑了，他说：“可安家不会躲呀，会叫人笑掉大牙的。”
秋思弦不懂，但既然安华年想做，那她就会义无反顾的陪他去做。
“嘁！”秋思弦说：“你这是明知山有虎。”
安华年迈步走进了花记，他说：“那就不去明知山。”
秋思弦一怔，遂即笑个不停。
“来副席面！”
一大清早，哪里有人会叫席面吃的。
花记的大堂空无一人，一听这话，花老板登时气鼓鼓的冲了出来，她泼辣的娇喝道：“谁敢戏耍你家姑奶奶！”
见是安华年，花老板登时面色一红，她又赶忙改口说道：“原来是小恩公！”
安华年带着秋思弦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
正在秋思弦狐疑之时，安华年却说一段奇怪的话。
“若欲锦笺盛俪句，如垂竹帛称名文。”
他这话刚一说完，秋思弦还不等开口询问，便见后堂的厨子和店小二都冲了出来，与花老板一同跪在地上，朝着安华年施了一礼。
安华年摆摆手，寻了条长凳坐下，他说：“不用施礼，我没想继承老财迷的衣钵。”
秋思弦眉头一蹙，她好奇心很重，忍不住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呀？”
安华年对她并无隐瞒，索性告诉她：“哦，我有一个师父，江湖人声‘老财神’，这花记就是他的产业。不过我喜欢叫他‘老财迷’，这人铁公鸡的很！”
花老板听后抿嘴一笑，又听安华年说道：“你早就知道是我吧？”
花老板不敢隐瞒，说道：“是，老财神知道公子要来临江城，便临时开了这个店，以备公子所用。”
“临……临时开了个店？”秋思弦抬头打量起这家店铺，不说奢华，但也少说值个千百两银子。
安华年点点头，他笑道：“其实刚来的时候，我还真没注意到这是老财神的店，只是见这里出奇的冷清，店中装饰又不新，便猜想既然是老店，那为何会没有客人呢？而你，受周安欺负，却又不敢发作，换做别人，要么早早逃了，要么与周安同归于尽。面对没有生意的生意，你却并未放弃，恐怕就是另有目的。”
花老板趁机捧上一句：“公子当真聪明绝顶！也请公子恕罪，老财神交待过，不许叫公子瞧出来。”
“无罪。”安华年笑了笑，他不想听奉承，来这里也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事他问：“那个周安风评如何？”
花老板略微一沉思，说道：“倒是还算可以，只是不久前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变的有些……有些纨绔。”
“好，第二件事，准备些菜籽油，偷偷的放到港口的渔船上，那里只有一艘，你找不错的，但是别让其他人知道。”
花老板赶忙称是，她知晓安华年的身份，既是老财神的得意弟子，又是北安王的独子，他的命令自己可是不敢不听。
“公子还有何吩咐？”
安华年看了一眼秋思弦，说道：“准备几样小菜吧，吃饱了好上路。”
“是！”花老板说完，便带着厨子和店伙计钻回了后堂。
与此同时，林梼接到了密报，安华年将于午间乘船返回北地。
这是林梼最后的机会，他又岂能轻易的放过。
林梼看了一眼还卧病在床的天安，于是便大步的走出了房门，挟天安的令牌去召集手下，誓要将安华年留在临江城。
待林梼前脚刚走，那天安便自床上跳了起来。
天安透过门缝看着他走出了院子，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满是疑虑，这份密报是谁给的呢？
“谁给的呢……”
天安称病在家，自然是不能露面的，于是他便派手下将这事告知了顾程朗。
顾程朗，水乡，惊蛰，三个人面面相觑，前者并非本地人，他对此不甚熟悉，便问道：“在这临江城中，除了你们海龙帮，可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惊蛰今日依旧是书生打扮，他轻摇着折扇思索了一阵，眉头一皱，说道：“临江城里帮派众多，若是知晓安华年到了这的，那肯定不在少数，可真有胆子敢掺和的，恐怕没有谁了。”
顾程朗点了点头，虽说刺杀王子和刺杀皇子不是一种意义，但面对北安王这块招牌，恐怕意义将会更重，除非真有人不怕北安王的报复，可这样的“除非”太难了。
“那又会是谁呢？”
水乡自安华年那里回来后，心中不觉羞意，反倒十分通畅，就犹如一块大石落地那般。
“我倒是有个猜想。”水乡说。
惊蛰和顾程朗看向她，只听水乡继续说道：“会不会是官府的人？”
二人闻言倒吸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顾程朗顿了一顿，说道：“你继续说。”
水乡说：“想杀安公子的，又有能力杀安公子的，恐怕就是与咱们平分临江城的官府了。毕竟，这天下人谁都知道，皇帝巴不得安家绝后！”
惊蛰与顾程朗互相看了一眼，二人同时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
“既然如此，那咱们的计划就要变上一变，一部分人去拦截林梼，一部分人去拦截周家。”
惊蛰想了想，说道：“天安那的人在林梼手中，所以他们不能动，我们与此同时还有兵分两路，恐怕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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