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沈家独秀
这人剑好快！
巨快！
甚至都没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来的，“哧哧”破空声频响，场内老爹、张峰、金蓟门五人，都迫不得已突然狼狈半途转向、硬生生收住动作。
其中，“咄！咄！咄！”三下，击黑飞棺板面上，“鸿蒙死气”激荡，逼得内里绿色身影手扳边框，却堪堪愣是差半步迈不出“门”！
眼瞅着即将战成团的众人，暂时分开。
稍一低头查看，有金蓟门中人气急，怒吼：“你们沈家帮哪边的！”——他胸前斜襟，竟被拉个大口子、直透浅色底衣。偏生对方力道控制巧，半点未伤皮肉。
剩下几人均如此，个个都被虚划过足以致命的地方。
杜旭脸上首次露出凝重神情，半张的黑飞棺悬空，滚滚灰烟加速翻腾。
“沈孝秀！”待检人群中有谁认出：“他是沈家少爷！”
顾倩倩瞥一眼，却没发现说话者在哪，也顾不上细寻。
注意全集中在老爹那块。
用足了眼力使劲瞅。
突然出手的，便是沈孝秀？
那个剑修，平推虫巢、抢大雪山“圣女”……“神仙姐姐”的丈夫？
可，看着怎么……这么年轻？！
记得沙蛹车上闲聊，老爹提过沈孝秀比“神仙姐姐”大些，甚至比老爹自己都年长好几岁。且成名早，爹妈这波人尚在学徒期，他已独当一面：沈家独秀，天赋剑修。
眼前男子满满少年感，虽脸不太嫩，但胜在自带股孩子气的骄桀，神采飞扬。普通身材，不壮，站杜旭、张峰俩巨汉中间，没来由显出几分瘦小、单薄，却别样抓人眼球。
左手一把出鞘剑，银亮。本白色暗花素面长袍、短靴。长发，额前梳向后简单半扎（类似“公主头”，上层扎下层披）。斜飞眉，鼻梁挺、下巴有肉。此时嘴角含笑，天然几分慵懒。
呵！这人长的……真好看！而且一瞧就特有个性，不好招惹那种。
顾倩倩下意识弯眼睛，笑。
果然，就是要这样的男子，有此等身手本事，才不枉神仙似的大美人圣女跟他走！
“他就是沈孝秀？十三太保里排第几？”旁边的问。
顾倩倩扭头，见是个腰里跨了弯刀的长袍男。从很远地方来吗，这都不知道？
沈孝秀行五，十三太保里他第五——沈维自诩治下严谨、长幼有序，十三太保排位全按年龄，而不是实力，或入门先后。沈孝平（沈维侄子）二，路一川九，邹波（沈维徒弟）十一。都是沙蛹车上无聊时爹介绍的。
“沈孝秀，你到底帮谁？！”张峰吼。
不管原本置身事外，乐得围观的月蛮城来人、天安镖局，或者沈家、金蓟门其他门人帮众，全都相应地靠近、围过来。
“哪边都不帮。”沈孝秀笑，挽个剑花：“水云泽自有律法。准你们金蓟门在水云泽设卡搜查，仅针对有花红、悬赏的鸡鸣狗盗之辈，不是让寻私仇的。”
顾倩倩看见对面，有天安镖局灰衣短打的弟子抱着手臂在点头，似乎挺认同。
原来这四家……并非铁板一块。“地头蛇”沈家、天安私下未必就多和睦，但显然一致更不希望“过江龙”金蓟门、月蛮城节外生枝，于自家地界搞风搞雨。
她转脸看妈。
顾宝珊抿着嘴，凝重的神情并未因此松懈。相反，沈孝秀的出现似乎更加重其担忧，手臂肌肉紧张，箍得顾倩倩腿疼。
“还是沈公子仗义，说了句公平话！承你情。”杜旭大笑、抱拳谢，转向张峰，换满满的嫌弃脸：“当初‘南越国’秘境一对一公平竞争、愿赌服输，你现在假公济私找后帐，未免太没意思了吧？”不待他回答，更向其他门人扬声：“哎，听说你们金蓟门历代门主都发誓言，秉承正道，针对宵小，绝不坑害良民，有这回事吗？”
金蓟门人接话，其中有年轻的面皮薄忍不住低头，甚至还下意识退了半步。
看来爹说得是真的，确实有这么个誓言——结合之前数日沿途见闻，顾倩倩意思到，眼前“玄幻”的世界其实挺科学，哪行哪业都有明的、暗的、有形、无形各种规矩，桌子底下如果不好说，明面上确实具备约束力。
“你杜老九是良民？”张峰直接炸了，跳脚：“你家坟山就没有一个会喘气的良善之辈！”
“我怎么就不良民了？！”杜旭梗脖子急怼。
呃……顺走黄泉镜？顾倩倩在脑子里提示自家爹。念头一转即扔，张峰如果能猜到丁点，绝不能现下这局面。
“你算的哪门子良民。九天前，客丘虫巢，说说杀了几个人？”张峰隔着人群连指沙蛹车：“被追走投无路，才急着要进水云泽吧？”
哈？他竟然知道得这么快？！自家乘搭大众交通中最快的沙蛹车刚到，远在水云泽的人却已更先摸清情况？
怎么办？顾倩倩紧张，以“天外心魔”前世记忆揣摩，不管有没王法，杀人被发现了……都好大件事！
“你管我有路没路！那帮不长眼的居然拐我儿子。”杜旭报以关爱智障的眼神：“我不灭干净他们，留着过年啊？”理直气壮。
——老爹终于没有说错“女儿”。
不过，消息到底怎么火速传播的？难道这个世界有电话、电报，或者类似工具？具体哪种传讯方式？顾倩倩好奇。
随杜旭辩解，周围看客关注点有些分散到母女俩身上。
顾宝珊撑伞，姿势不变，连眼神都欠奉。
“你倒是承认得干脆。”张峰幸灾乐祸，“‘水云泽’夜明埠规矩，禁止私下斗殴伤及性命，重则偿命，轻则驱逐。所以，你们呐，不得入内。”抬手指沙蛹车方向：“请吧，回头到沙漠上跟那些养虫子的贱民好好玩。”
这是，不让进城？
顾倩倩心情一松一紧。
——松：听闻人命官司居然只驱逐，不必追责。
——紧：回沙漠跟不良人硬碰硬？
光线已完全黑下来，四下里大小灯笼点亮。遥远城墙后溢出的照明，朦胧了成片低空处的天。
冲张峰做个鄙视表情，杜旭转向正近距离置身事外的沈孝秀，抱拳：“沈公子评评理，如此作恶的不良人，该不该杀？”
沈孝秀毫不回避，轻笑：“该杀。”
“我杀拐我孩子的不良人，可曾冒犯‘水云泽’规矩？”老爹继续。
“不曾。”
是了！顾倩倩心里喊。恍然：若论在场四家众人中谁最有可能在虫巢事件上偏帮她们，只能是沈孝秀啊！小时候也被拐卖的经历、痛恨不良人、曾直接下过狠手平推……再者，作为本地望族，沈家上下无论“缉盗”还是搏花红的心思，估计都不如剩余三家旺盛。
老爹估计早看中这点。
赌对了？
“那么，再请问沈少爷，我们阖家三口，进不进得‘水云泽’？”杜旭。
“自然是进得的，除非……”沈孝秀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你藏匿了贼脏失物。”略停顿，“当然，若被其他城、府悬赏，同我无关，”指指天安、金蓟门众人，“他们拿你。”
杜旭却像完全没听懂对方言辞中的威胁，喜笑颜开地恭维：“果然还是沈公子仗义、公正！”
阻拦，“不行，不能让他过！”旁边张峰急，脸上胡子都竖起来：“肯定有不对劲！”却又道不出个所以然，只嚷嚷：“南边靠海阡陌坟山的人，平白无故跑大漠里……非奸即盗！”
亲，你真相了——顾倩倩默默点赞。
“我‘水云泽’夜明埠，四通八达，历来为人、货贩运枢纽，这也不让进、那也不让走，日子还用过？”沈孝秀翻个白眼反驳，喊人：“田异、张万里、王先生，你们也别继续躲清闲了，有没藏匿赃物，不是我沈某自己说了算，大家都过来掌掌眼。”
于是，不同方向或先或后走出三人，刚好是：一灰衣短打（天安镖局）、一身裹白披袍（月蛮城）、一全身黑（金蓟门）。
——天安镖局的，是个中年男子，颌下长须，灰衣服袍边也比普通弟子长些，连连摆手：“孝秀谦虚啦，谦虚啦。什么事情你拿主意，我们难道还会说个‘不’字？”
——月蛮城的，白袍从肩直套到脚踝，人形灯笼样。灯笼顶了张冷脸，棱角分明太过，又没啥血色，显凶。走到近前，一言不发，戳着。
——金蓟门的，瘦长体型，嘴里叼条草、肩上横扛根漆黑长棍，两手过肩反搭在棍上，孙猴子似吊儿郎当地走出来。路过张峰时，棍短捅：“被揍爽了？”
张峰冷哼，却不敢发作。
这仨……加上剑仙公子样的沈孝秀，四家各自此处的话事人齐了？顾倩倩揣测。
只听沈孝秀挨个介绍：“天安镖局王先生、月蛮城田异、金蓟门张万里。”
顾倩倩歪头，金蓟门的张万里跟张峰什么关系，本家吗？同门、都姓张，不过一人长得像马骝，另一个像熊。
“在下阡陌坟山杜家庄，杜旭。”老爹自报家门，顺便回身：“那位是拙荆顾宝珊，药王门下白鲤鱼。”
不知是否错觉，闻言王先生、沈孝秀，甚至那张万里看过来的眼神都“霍”地一亮。
“敢问可是药王关门弟子？”王先生态度尤其热络，待得到肯定回答后，更是连声说些“久仰药王大名”之类恭维话。
似乎……老妈名头比爹的更招人喜欢？也对，相较于殡葬相关行业（养妖尸、带飞棺），临床医疗工作者肯定更受普罗大众欢迎。顾倩倩品出点味。
老妈抱着走她过去，打招呼。
王先生撸着胡子：“这是令公子？真……俊俏可爱！”
顾倩倩：“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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