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进城
十步开外，顾宝珊正“过”地面阵盘。
——杜旭已先行受检完毕，包括黑飞棺。
顾倩倩斜靠着爹大腿站，头顶，大人们正有一搭没一搭似乎在闲聊。
王先生捋胡子：“贤伉俪是怎么想到，来我们沙海边沿这荒僻小地方的？”本地习惯，把“沙漠”叫“沙海”。
“嗨，别提了！”杜旭作懊恼状：“还不是我家那口子的师兄打听到，月蛮城有个现成医馆要转手，价格甚便宜，就直奔那去了嘛。”嘟囔，“没来过，鬼知道这般荒芜。”
挑眉，“哦？你们的目的地一开始便是月蛮城？”沈秀秀脸上闪过丝玩味，似乎没料到对方竟主动承认得如此爽快。
“是啊，连路费都是宝珊私房钱出。本想着附近没啥太本事的同行竞争，生意好做。”杜旭大咧咧：“谁知巴巴的远道跑来，才刚进沙漠，嘿！就听说居然闹了埋儿煞，路全封。”拍心口表示惊吓：“听说那病没解的，十岁以下孩儿擦着即死！”抬眼看旁边月蛮城负责人田异，稍犹豫、试探着问：“田兄打那边来的……传闻已经死上百人了？”
——死亡病例何止一百多？他们仨离开月蛮城的时候，目睹几乎家家白幡、户户啼哭，沿途临近座城均如此。
田异斗篷样裹着身白袍，从头罩到脚，就露脑袋、靴，闻言并不回答，只僵冷冷发出声重音：“嗯。”
这人真话真少。
杜旭讪笑，面带尴尬，手挠后脑勺。
——老爹在故意示弱。顾倩倩垂下眼眸。
王先生打圆场：“所以，你们到底没能去成月蛮城？”
“哪个还敢去哦！”杜旭喊，“虽然我家娘子是药王门下弟子，但‘埋儿煞’千年无解，”压低声音，“我猜即便她师傅来了，恐怕都不成。”摇头叹气，“可忒风险了，原就盘算占点小便宜……哪晓得碰上这么大祸事！差点自家骨肉都赔进去，早知道不凑这破热闹了。”摸“儿子”头。
老爹九真一假，实话居多，就连之后那句感慨，估计也多半确实发自内心。
又核对了几句路线，杜旭口风严丝合缝、毫无异常——毕竟事先做足准备。
兴许是因为大家疑心本就不重，并未过多盘问细节。毕竟，“最佳不在场证据”正活生生戳在眼前：顾倩倩，三岁、活的！月蛮城附近，小儿全死绝了。
——独子好端端，足以消除一家三口嫌疑（除非分开行动）。没到过，自然不可能曾盗宝。
“药王门下不敢说个个富裕，但赤贫的听闻极少。阡陌坟山杜家庄亦是钟鼎世家。”一直没发话的张万里：“你俩怎么居然为点小钱千里迢迢、离乡别井？”肩上反扛的棍子现在放下，被他当做拐杖似的拄着，全身大半重量斜赖在上头，依旧没个正形。
顾倩倩肚里作无声回答：“不是为小钱，是为了传说中的大牛神器。”她们家才没那么眼皮浅。脑袋挨着爹腿，硌得很、硬，不好靠。
“讲起来见笑，”杜旭露出特不好意思的惭愧神情：“我小时候在族里订过门娃娃亲，虽然没咋见过面……”挠头，做个“你懂”的表情，“所以，现在宝珊死活不肯跟我回坟山。而且我俩的事，事先没得宗祠里允许。儿子出生后，才写信告诉的，老祖宗不是太高兴。”耸肩叹气，少许有点落寞：“我这都出来三四年没回去了。”
啥玩儿？老爹还有童养媳？！顾倩倩“霍”地猛抬头，果然不愧“修仙世界”，比地球惊奇（或者应该说惊吓？）多了！紧接着立马扭脸看她妈。
顾宝珊显然是听见了，眼波流转望过来，似笑非笑的神情。
看来早知道啊……呃，顾倩倩心里默默替老爹点根蜡。
“老婆。”杜旭讨好地咧嘴，甚至还冲那边挥了挥手，巨怂。
“噗！”张万里喷笑出声。
“哈哈哈哈——杜旭你个趴耳朵！你也有今天……”旁边张峰却毫无顾忌嘲讽。
“我宠自家婆娘，干你何事？”杜旭一秒变脸，“滚！”飞腿狠踹！
“啪！”腿劲半途却被沈孝秀阻了阻，带偏。
张峰冷不防赶紧后跃躲避，稍狼狈。
顾倩倩突然失了依靠，差点歪倒，被老爹单手捞住。她眼睛却在盯着沈孝秀看。
这人好厉害，神快！
——光听风声，都知道老爹踢腿极重，他却风淡云轻挥手就化解了。原目标张峰分明站得更远，但都没来得及反应。
“别激动，别激动，”张开手阻拦，王先生做和事佬：“大家有话好好说。”
张万里更嫌弃脸，呲他：“傻熊，你边上呆着去吧。”并没因为是同门而袒护。
——“傻熊”，张峰还有这么个绰号？怪贴切。
“你……！”张峰梗着脖子怒，也不知道这个“你”指的是杜旭还是张万里，随即被其余金蓟门弟子半劝半拉，拖下去。
“那么你们怎么打算？”沈孝秀仿佛瞬间遗忘之前的动手，依旧慵懒随意的神情：“既然家里不喜欢，就不回坟山了？”
王先生插话：“毕竟是自己家老祖宗，回去磕头认个错，看在孩子份上，总不至于完全翻脸吧。年轻人，何必那么倔？”
“不行，”杜旭亦摇头：“就这么回去，宝珊要受委屈的。”长叹口气，伸直腰杆：“既然娶了人家，就不能看着受委屈。”
呦，好man！嘿嘿，这才是俺爹，亲的。顾倩倩在下面暗暗竖大拇指。
——不过，如此刻意提起，是不是多少有点博同情的嫌疑？爸、妈不肯回老家阡陌坟山；沈孝秀、圣女从前遭大雪山追杀，现在更被沈维不喜……处境好相似。
“大丈夫本该如此，这点担当都没有还娶什么妻？”沈孝秀的笑容果然添了几分暖意，转而介绍：“我们‘水云泽’六处‘天栈道’，外加两条大路，现在全通。你们已决定，大致往哪个方向没？”
“这个……”杜旭稍踌躇：“还真没想好，”随口抱怨：“原来打算盘了医馆，就在月蛮城住下，‘埋儿煞’去不到，掉头返程又碰到不长眼的‘不良人’，”回望漆黑一片的荒芜，烦，“短时间内是不进大漠了。”轻揉“儿子”脑袋：“我俩大人好说，带着个小儿去哪都不方便。”
风变冷了，太阳一旦彻底落山，“天栈道”那边过来的气息便明显开始降温。
“你看我们‘水云泽’如何？”歪着脑袋，沈孝秀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人畜无伤。
“哈！对啊！”王先生一拍手：“还是孝秀脑筋快，我怎么没想到？像药王高足这样的好医生，我们‘水云泽’自然是多多益善。”
留这里？爹的卖好感策略奏效了，但，是不是太奏效过头？父女俩都沾了老妈的光……不过，留下来真安全吗？靠沙漠边边，离不良人那么近，距月蛮城也不算太远。
杜旭拧着眉，之前显然都没考虑过中途暂时定居。
仿佛猜到对方顾虑，“不良人只能在大漠上逛悠，进不来‘水云泽’，因为沈家不准。”沈孝秀推荐：“可以试着先住住看，不习惯再走不迟。”
ps：沈孝秀、雪山圣女外形，都源自小时候迷过的香港武侠片（不是金庸的）^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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