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城门、残件
终于，顺利过关。
数分钟后。
顾倩倩扒着杜旭脖子，
爹身上土有点大（跟野猪顶牛弄的），她尽量不蹭着。
大人们走得快，颠。
检查口离城门有段距离，宽阔直路平铺过去。沿途，隔老远撑杆挂只灯笼，于夜风中微微摇摆。
周围已不复排队待检时的拥挤，他们前面二三十米才两人，再往前又零星几个……以此类推。
月亮出来，在沙漠那边，圆盘子。
好静，就大人脚下踩沙土“刷刷”，更显空旷。
“没想到碰上沈孝秀，反而成为助力。”顾宝珊赶路之余，幽幽感叹。
“嗯。”杜旭同意：“听堂兄说这人邪兴，却又真性情……”哼笑，“看来，大雪山圣女的确是他心头肉。”
对了，说到“神仙姐姐”，她不住在夜明埠城里吗？为啥提早半日下车了呢？顾倩倩想到、问出声。
“应该也住（城内）吧，”杜旭推测：“这口子也就外乡人走，所以设了检查关卡，他们自己人应该还有另外的入城处。”
所以，日后还能再见到“神仙姐姐”啰？顾倩倩弯起眼睛，真好！才不承认自己馋糖吃呢。
冷不丁，“哎，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顾宝珊歪头，突然发难：“怕我委屈，以后就一直不回坟山？”
“哈？嗨呀……”杜旭吱呜，左顾右盼，“那，那不是为了跟人家套近乎嘛。”
亲！妥妥的送命题！“……”当女儿的默——爹，你哪怕当真这么想，也不能就直说出来呀！
相似的困境、选择，往往引发共鸣，老爹博同情策略挺成功。若说全是假话，顾倩倩不信，人沈孝秀又不傻，纯粹的谎言如何糊弄得过关。
“我就知道！”顾宝珊果然怒，狠跺他一脚：“我就知道，我当初瞎了眼，才信你的鬼话！”加快步伐甩下父女俩。
唉，亲娘这小暴脾气。顾倩倩做个扶额的表情，无语。
“哎呦呦！”嘴里叫唤疼，扛着包袱、女儿，杜旭单脚蹦跶追妻：“你说不回，我们这不是没有回去嘛……都依你了，还不成吗？喂，讲点理啊，还要怎样……”速度丝毫不慢。
“少解释两句吧，赶紧认错、道歉。”搂她爹脖子，顾倩倩在耳朵旁边嘟囔支招：“猪脑子啊，哄人都不会。”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杜旭忙着：“老婆你听我说……”
“切！”狗咬吕洞宾。顾倩倩把脸向后，看来时路。
天上有星，但并不很显。漆黑背景下，检查口灯火通明，光线最亮的地方，有俩白影依稀仍分辨得出，其中一个应该是沈孝秀。另外那个，估计是月蛮城姓田的？
沈孝秀，沈家独秀，今儿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搁仙侠小说里，妥妥的男主人设。
顾倩倩突然冒出个念头：
过些年，自己长大之后，要么像“神仙姐姐”漂漂亮亮、也泡个同款超级帅哥，神仙眷侣、一生一世一双人；要么像沈孝秀那样厉害，名满天下、任谁都忽视不得，过个顺心如意！毕竟这世上，若要随意任性，必须先有能够随意任性的资本。
就这么定了！非此即彼，暂时不作他想。
——至于你说两个都要？哈！顾倩倩觉得还是别太贪的好，先立个小目标呗，万一一不小心就都达成了呢？嘿嘿~∩_∩
视线往上飘，昂头找寻天空星，即便亮度不够（跟先前沙蛹车半夜停车所见比），胜在数量众多，21世纪地球都市万难看到此类景象。
挺好的世界，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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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近在眼前。
爹妈间别扭终于暂时搁置。
光是门洞就好高，顾倩倩后脑勺贴脖子梗，起码前世六层楼，目测横宽四十多米。
进城者零星，出城的更少。可能前面已经设过卡了，到此没检查，连守门人都无。
门楼上有房间，关了窗，暖色灯光自窗楞透出。
远看整座建筑，像深灰色饕餮趴在漆黑中，眯缝眼、巨嘴大张，咽喉深幽。
听爹说，年幼那会沈孝秀被不良人拐卖，就是走到这，激活了城门上的法器残片，惊动沈家，被买断收做养子的。
顾倩倩于是抬眼，试图在飞檐砖缝间搜寻到报废法器的所在，无奈距离实在过远，天又暗，只影影僮僮窥见几块或明或暗反光的形状，猜测兴许便是，也不知有没看错。
她忍不住拍杜旭耳朵：“爹，那些是法器残片？”
“嗯。”杜旭并未详细回答。
“倩倩！”顾宝珊更阻拦似的低唤。
知道他俩在担心啥，顾倩倩配合地收声。她是“壳”小，又不是真傻，怎么可能在关键地方乱说话，甚至漏嘴提到“黄泉镜”呢。
这世上，修炼任何法门，除了要有师承功法，还必须先具备相应天赋。目前看来，天赋生成似乎挺随机，其强弱、方向都不一定完全符合血统、遗传（除非孕期使用特殊方法等人为强行干预）。好比帅哥美女结合，照样有生丑娃儿的可能。
举例：成名剑仙家中往下三代，都未必能出个剑道天赋爆表的子孙，当然，也可能反过来，祖坟冒青烟，数人皆有较高习剑天份。阵师、制器者后代，却具备乐修、剑修、佛修……天赋的事，也常有耳闻。
朝不保夕的散修无所谓，但若家大业大，搜罗与自身功法契合度高的弟子、传人，便显得尤其重要。。久而久之，被逐渐摸索出方法，形成风俗流传，废物利用：将破损严重、无法修复的特定法器残片，悬挂在城门、帮派据点入口、庙宇阶前……之类人流密集的地方，设阵盘连接。假设运气够好，恰逢天赋极突出、尚未有灵气的孩童路过，同属性残片作出反应，立即报知主人。
当然，这种漫天撒网、过于传奇的“招选”方式，成功率极低，几近罕见程度。哪怕四通八达如夜明埠，八道城门、四十年来，合共仅“找”到沈孝秀一人。然而，但凡能引发法器残片感应的孩童，天赋必定属最顶级，说十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先前“黄泉镜”正是被误以为残破，跟其余六件废品同吊在月蛮城城口门楣上，风吹日晒，按顾宝珊形容“当个迎客松”。
——所谓“崩口人忌崩口碗”，这便是爹妈不愿继续谈论的原因。
“沈孝秀到底多少岁？”倩倩识趣地换个话题：“爸你不说他比你大好多嘛，怎么看着这么年轻？”
“因为他六、七岁就养了剑丸。”这次杜旭倒是回答了。
剑丸？什么来的？新词。
“剑丸一般都是古剑仙在用，现代剑修很少练这个的。”杜旭。
“为啥啊？不好用？”
摇头，“剑丸的威力巨大，只是甚难修炼，而且需要练养结合，到相当程度才能具备攻击力。”杜旭评论，接着又解释几句。
顾倩倩模模糊糊得出概念……感觉，稍微像金庸《笑傲江湖》华山剑派“气宗”那么个意思？
——剑、气两宗：剑宗前期威力大，后期平庸。气宗正相反，低开高走，越走越猛。（作者：风清扬那属于金手指，不在此列。）
剑丸练成之后牛掰、横着走，没成超级菜、人人可欺。
“剑丸本身也按品相分层，品相越高的层次越多。养剑丸者，剑意修炼每上升一层，外貌便随之相应成长，反之基本不变，所以有些坏心肠的人贩子，图好卖，给拐到的孩童养便宜剑丸，其中最倒霉的那些，今生都将是幼龄模样。”便于卖作小厮、童子，甚至有龌龊者买来当**。
哈？！一辈子豆丁模样长不大，那多可怕。不由背后冷，下意识却脱口而出歪楼：“那他小时候应该挺漂亮。”高颜值、值得投资，坏蛋才肯花剑丸钱。若太丑，似她自己现在这般，呵呵，只配沦为虫饲料。顾倩倩撇嘴：“虫巢不良人，死有余辜。”怒气满满。
“沈孝秀最运气的，是身上剑丸品质平平，既不过好，也没太差。”杜旭想了想：“听闻是中品偏下‘相思’，统共才五层，他十二岁就解开首层，二十出头又突破第二层。”
“剑丸还分品相、每把各有名称？”顾倩倩好奇，跟形容什么活物似的，怪有个性。
“分。中品及以上剑丸，除外品级称呼，都独有剑名。”
“最差的剑丸统称草针，常见，没啥用、不值得养，反而会桎梏了主人本身的发展。”杜旭科普常识，“最顶级剑丸，又名霸王丸，或者天命丸，意思是，除非老天开眼，否则完全突破、养圆满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顾倩倩皱眉：“那岂不跟赌博似的？”用自己大半辈子青春年华下注，且无回头路。选稍差的剑丸温养，难免心不甘；选太好的，则基本是必输结局。
真苛刻，难怪古剑修没落。
杜旭想了想，不予置评：“每个人，终究有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的‘道’。”介绍，“传说当年剑圣养的就属先天‘霸王丸’，剑名‘极乐雪’，‘极乐雪’圆满之时立地成圣。现在合欢宗里，银霜剑叶落枫手上有枚比较出名的极品，叫春秋蝉，外号‘死蝉’。”笑，不待女儿追问，便讲解，“叫‘死蝉’，是原因叶家四五代人中，天赋最拔尖的剑修都养过这枚剑丸，结果不但无人成功，连能破解首层的都没，生生白瞎了忒多好苗子，还差点拖垮整个叶家，沦为合欢宗一大笑柄。”
听起来，仿佛前仆后继妄想孵恐龙蛋（已成化石的那种）。
呃，不过……思绪稍微飘歪。好像这世界流行谁谁都多少养点什么？沈孝秀养剑丸，老爹契约绿猴子，老妈喂熊猫蚂蚁，不良人有沙蛹，卖菜的姑娘骑角蛙……
“哎，不对！”顾倩倩突然想到：“如果养剑丸，不突破身体就长不大、样子不会老，低级剑丸应该被追捧、卖很贵才对啊！”发现新大陆，低喊：“这东西驻颜啊！”怕老的女人，只要在黄金年龄养上一枚，嘿！永葆青春。即便修仙的设置，“衰老”远比地球体面。
“想得美！”杜旭泼冷水：“剑丸要在灵力完全稳定前养上，必须未成年。靠吞噬灵力成长，所以叫‘养’。其最霸道的地方：不论品质高低，只要养了，就不能更换，或者再修习其他法门，好好契合这枚剑丸、成为剑修，是唯一出路。”御兽、五行法术、赶尸……统统得舍去。而在这个世界，普通平民百姓，哪怕做个厨子，日常营生中也免不了反复涉及专修法门。
“养了剑丸，却不修剑道”=“无法修行”=“半残废”、“无法维生”。
哦，酱紫啊……才刚刚熊熊燃起的心思，瞬间熄灭。
古剑修，真是条苛刻又残酷的崎岖路。
杜旭总结：“所以剑修算各类修士中最纯粹的那种，即便不养剑丸，人在剑在。咱们可以佩服剑修，却千万别想不开去当。”妥妥战斗职业，无生活技能。
顾倩倩点头，深以为然。
进得城来，面前是条大道。
景观豁然开阔。
食肆、商铺、住家、敞着门的叫不上用途所在……近处灯火通明、蔓延至远处成星星点点：朦胧黄光、耀眼白亮、间中几点红……
路两旁楼房林立，三层五层、紧紧贴着挨着，高矮参差，砖木结构居多。
越往里，灯下行人渐增，街面很快变得熙熙攘攘起来。
甚至有拉客小二，围着他们嚷嚷：“住店吗？客官住店吗？价格实惠、干净卫生，包两餐……”毕竟背包袱扛行李，一看就是旅人。
不愧大城，好热闹。
空气中饭菜的香气。
顾倩倩皱起鼻子，大吸口气，韭黄炒蛋？“爸，我们哪里吃晚饭啊？”突然想吃菜、吃水果、吃……总之沙漠里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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