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烽火燃京师4
几十挺重机枪集中开火，每分钟射出的子弹以万为单位计量，密集的骑兵冲锋阵营之中血雾四溅，数不清的骑兵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栽倒在地上，即使当场没有死透，也会被后面的马蹄践踏而亡。
“照此情形，殿下定然能在外城吃上午饭。”
眼见冲击亲卫营机枪阵地的顺军骑兵全军覆没，满城之中，再无一支正面抗击亲卫营的顺军，朱纯臣满脸轻松写意，竟一反往日里在朱光明跟前的严肃恭谨，跟朱光明开起了玩笑。
朱光明轻笑着摇了摇头，这场仗，胜利是必然的，冷兵器的弱势不是人数能够弥补的，几百挺马克沁的密集火力，足以碾压这个时代的任何一支军队，但是这样巨大的威力所对应的，也是巨大的消耗。
侍从室刚刚统计完亲卫营上报的消耗，宋千宝那一千多人已经消耗了近百万发子弹，徐杰那头也是三十多万发，张文生报上来消耗比那两人少一些，却也有十几万，不算战后的奖赏和抚恤，这场战斗已经耗费了将近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等到战斗结束，朱光明恐怕至少得再掏一百五十万。
几百万两银子流水一样往外掏，即便那些钱都是抄家抄来的，朱光明也难免心疼，尤其是当他看到战报中的歼敌数量只有一万出头时，嘴角都禁不住抽搐了几下。
“记录，”朱光明对身旁的张耀文吩咐道，“亲卫营训练增加单发射击科目，战斗结束之后，立即施行。”
盯着张耀文将他的话记录在纸上，朱光明又对另一侧张伯鲸问道：“外务司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照您的吩咐，粮食、布匹，还有常用伤药，都已备妥，随时都能调拨出来。”张伯鲸答道。
根据情报处收集来的消息，外城之中，十户有九户百姓家中已经断粮，最近几天，几乎每天都有上百具尸体被运出城外，那些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是饿死在家中的百姓，这还只是被人发现了的，没有发现的，可能更多。
“募集一批内城百姓，熬煮一些汤药粥水。”说道这里，朱光明转向吕直，继续说道：“让四卫营出动，尽快肃清宣北、正西、崇北三坊之中的残敌，配合外务司安抚城外百姓。”
“这……”吕直迟疑了片刻，说道：“四卫营不仅要拱卫内城，还肩负这护卫小爷之责，若是派往外城，万一出现什么变故，老奴万死难赎，实不敢从命。”
“放心，本宫已命李喜带领情报处一干人等前来护卫，要是真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们也能应付。”朱光明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决，语气中也带着不容置疑。
吕直还是有些犹豫，但见朱光明主意已定，只好说道：“老奴谨遵令旨，这便下去安排。”
正阳门城楼上，朱光明在安排着战后的各项事宜，另一头的永定门城楼上，李自成却在大发雷霆，刘宗敏竟然不告而别，带着手下的亲兵溜了，简直是不将他这个大顺天子放在眼里，更让李自成生气的还不止如此，身为中吉营大帅，刘宗敏的首要任务是保护行营安全，他一走不要紧，中吉营群龙无首，行营的安全可就没有保障了。
“李过，速去中吉营传旨，晋张鼐为居庸伯，升权将军，统领中吉营，升党守素为帅标正威武将军，升辛思忠为威武将军。”李自成当机立断，火速提拔刘宗敏的几个副手，想用爵禄稳住中吉营的军心，即便刘宗敏在军中的威望极高，一旦失去了对军队的直接掌控，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遵旨。”
“杀流贼啊……”
李过刚刚离去，城下一条巷尾忽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呼喊，数十个挥舞着柴刀棍棒的百姓涌上街头，他们高喊着杀贼的口号，追上一个抱头鼠窜顺军溃兵，便咬牙切齿地将手中的家伙事朝那人身上招呼，杀死一人，他们复又去追另一人。
顺军虽然溃败，人数却远远胜过这些百姓，可他们已经被亲卫营打得丧了胆，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哪还有半点反抗之心。
“杀贼啊……”
临近的一条街道上，响起了同样的嘶喊声。
“去死吧，天杀的闯贼。”
不远处，又是一个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天际。
“杀贼，杀了他们。”
“娘，孩儿给您报仇了。”
“别让这些流贼跑了，杀光这帮狗日的。”
大街上，小巷中，从北到南，从西到东，一个又一个声音加入，那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转眼间的功夫，这些声音渐渐的汇集到一起，声势震天。
李自成造反起家，深知民心的作用，此情此景，看得他毛骨悚然。
想当初，他挟大胜之威，打马进入外城，距离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只有一墙之隔，那时候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这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就全变了，老营五军，前锋营全军覆没，右翼不战而逃，左辐营伤亡过半还在苦苦支撑，只剩一个后劲营和军心不稳中吉营。
“陛下。”牛金星轻呼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道：“臣，附议汝侯的提议。”
“嗯？”李自成皱了皱眉，忽而想起刘宗敏刚刚说过的话，抬头望向城中，看着那一个个被老百姓围殴致死的士卒，问道：“丞相也无计可施？”
牛金星默然摇头。
李自成扫过眼前的大顺文武百官，目光所到，人人低头不语，他叹了口气，无力地吐出了两个字：“撤吧。”
在这一瞬间，李自成脑子里掠过了许许多多的人和事，他想起了李岩，想起了宋献策，想起了许多他甚至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想起了那些人人在他耳边的劝谏，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今日离开京师，恐怕再无回来的机会。
李自成的命令传遍各营，城内顺军竟全都松了口气，一些零星的抵抗也都悄然消失，溃退的士卒疯狂涌向了外城南墙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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