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混战

　　孙文焕的五千骑兵来的极快，转眼就到了百步之外，吴国忠与他那四百名汉子尽皆屏着呼吸，握着刀枪的手，又加重了几分气力，他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盼能在对阵之中多杀几个敌人，可那飞驰而来的铁蹄却在他们阵前分成了两股，绕向他们后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我说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反出山海关，原来是你这个二愣子，”孙文焕在亲兵的护卫下排众而出，脸上带着戏谑，对领头的吴国忠轻蔑一笑，高声说道：“怎么，知道逃不掉了，故而在此地等着被擒么？”

　　  两军相隔只有几十步距离，借着明亮的月光，孙文焕的相貌早已被吴国忠看得真真切切，他没有理会孙文焕的嘲讽，说道：“姓孙的，要战便战，何须废话。”

　　“果然是个莽夫。”

　　孙文焕不缺首级，费这么大功夫将这些人围起来，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逼降他们，可惜吴国忠的脾气在山海关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若是换成前几日，他还能以上官的身份强行下令，此时他已经随吴三桂降清，吴国忠也绝不会再听他的命令了。

　　只说了两句，孙文焕便已知道再劝也是对牛弹琴，转而高升对吴国忠身后的四百勇士喊道：“本将看在昔日袍泽的情分上，不忍对你等痛下杀手，若有幡然悔悟的，放下手中兵器，老老实实随本将回去山海关，否则，等到本将一声令下，便是万马齐奔，将你等踏成肉泥。”

　　由于易服令下得仓促，这五千骑兵还未来得及更换清兵军服，反倒是孙文焕早得到了消息，准备充分，成了这支队伍中唯一身着大清制式甲胄的人，也不知他被多尔衮赏了个什么官爵，反正那长长的缨枪顶在头上，分外惹眼。

　　“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狗，去你姥姥的吧。”

　　一支羽箭蓦地从四百人的军阵中射出，正中了孙文焕的头盔，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保护大人。”

　　孙文焕第几个亲兵见状，急忙打马围拢了上去，用身体挡住了孙文焕，只可惜那箭矢虽然命中了目标，却只射下了孙文焕的头盔，没有伤到他的人。

　　“好狗胆，一群不知死的蠢物，给你们活命的机会不要，那就休要怪我无情了。”孙文焕又惊又怒，咬牙骂完，转头就对身旁的传令兵呵道：“传令下去，全军出击，一个也不许走脱了……”

　　“得令，诶？”

　　传令兵抱拳的手还未收回，一声苍凉号角声忽然从远处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阵密集的鼓点与轰隆隆的马蹄踏地声。

　　“不好，有伏兵。”

　　不知是谁惊呼出声，孙文焕以及他身旁的所有人都在马背上直起了身体，伸直了脑袋向四周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却差点没将孙文焕的亡魂给吓得出了窍。

　　在孙文焕的眼中，看到的是无数闪烁着的火点，不必猜也知道是被人举着的火把，那些火把密密麻麻，映照得整个天空都是红彤彤的，以他多年从军经验判断，那人数至少在三万以上，而更加令他感到胆寒的是，他们这支五千人的骑兵已经陷入了包围圈中。

　　“大人，是闯贼。”

　　探马飞速回报，孙文焕的一颗心陡然沉到了谷底，若是大明的其他兵马，他还能凭借着骑兵身上的甲胄糊弄一下对方，可对方是闯贼，不论他是大明的官军，还是大清的部曲，都与对方天然敌对，没有任何和谈的可能。

　　“大人，下令突围吧。”副将的声音之中带着焦急，他们虽是骑兵，机动性比起步兵不知强了多少，但毕竟人数上相差太大，真打起来，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况且对面似乎有不少火铳兵，己方的阵型密集，装上去肯定会伤亡惨重。

　　“突围，向山海关突围……”

　　孙文焕的话音刚落，正要拨转马头时，他正对面忽然爆发出了一声高昂的呐喊：“弟兄们，随我杀，活捉了孙文焕。”

　　“杀啊……”

　　“活捉孙文焕。”

　　伴随着震天的吼声，四百人的队伍轰然而动，直面孙文焕所在的方向，对着那数倍于己方的骑兵阵列发起了突袭。

　　“该死。”孙文焕恨恨地大骂了一声，要不是贪图活捉这几百人的功绩，凭借他手下的五千骑兵，最多一个来回就能将他们尽数斩杀，又岂会由得他们冲着自己龇牙咧嘴，可他现在后悔也已来不及了，外围那些密集的火把所形成的包围圈飞速缩进，就好像一条勒在他脖子上的绳套，随时都会要了他性命。

　　……

　　“将军，敌阵乱了。”

　　顺军大营外的土丘上，李岩正举着千里镜观看战场形势，听到身旁将领的话，他头也不回地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是那支四百人的逃兵开始了反击，擂鼓，命令全军突击，助那些好汉子一臂之力。”

　　“等等。”一个腔调怪异的声音响起，引得一众顺军将领纷纷侧头，看向了那个红毛碧眼的弗朗机人，此人叫做冯洛伊曼，西班牙陆军退役军官，他原本受雇于两名传教士，保护他们的安全，一路从泉州北上，抵达京师之时，恰逢闯军围城，两名传教士死在了乱军之中，导致他也失去了工作，但幸运的是，正当他流落街头衣食无着时，遇上了刚刚败在朱光明手下的李岩。

　　李岩自从见识过马克沁的威力之后，便一门心思想要发展火器，到处收罗懂得火器制作与运用的人才，当他得知冯洛伊曼曾在西班牙指挥过纯火枪部队后，就花重金聘请他为自己训练部队。

　　“将军阁下，请恕我不能同意您的决定，火枪兵方阵并不灵活，突击只会让他们失去火力密集的优势，特别是在面对机动作战的骑兵时。”冯洛伊曼的火枪阵源于尼德兰人，长矛兵与火枪兵各半，攻守兼备，一旦发起冲锋，阵型优势将荡然无存。

　　“冯先生说的不错。”李岩虚心接受了冯洛伊曼的建议，“那就让火枪兵方阵原地候命，其他各部突击。”

　　李岩的命令很快传到了军前，三万大军突进，转眼便将孙文焕的五千骑兵淹没，三支互不统属的队伍瞬间陷入了混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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