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约定
司璐瑶是被楼内的声响惊醒的，她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想要从嘴里拿出布灵布灵送给云楠，结果她伸舌头一摸，却一下子摸了个空。
“嘤！”
刚从地上爬起来没多久的姜云楠被外面接连不断的“嘤嘤”声吸引了过去，刚探出头，就看到浮在水面上的瑶瑶嘴巴开合，“阿巴阿巴”了几下，整条鱼呈现出思绪放空的状态。
“怎么了瑶瑶，是出了什么事吗？”
司璐瑶转动着舌头在嘴里摸索了一番，最后终于丧气地接受了现实。
她留给云楠的布灵布灵不见了。难道是昨天晚上睡着的时候从嘴里漏走了吗？
姜云楠看着突然沉入水底不见了踪影的大鱼，耐心地坐在二楼的窗口等待着，不一会儿，就看到瑶瑶重新浮了上来，然而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萎靡了。
司璐瑶呼扇着侧鳍躺在水上装死鱼，看向云楠的眼神有些躲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的·布灵布灵·真的·不见了——！
这样的变化让姜云楠多少有点无措，然后，试图去理解一条人鱼想法的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司璐瑶现在已经深深地陷入了自己以后可能会娶不到媳妇的恐怖假设之中，整条鱼的背鳍都惊悚地炸起着，看起来格外恐怖。
就在她打算冲出去再找几个小核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抚摸上了她额头的鳞片。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着急，”姜云楠从兜里拿出了那个特殊的密封袋，取出了一颗带着裂纹的绿色小核，“但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这个。”
她刚刚问过系统了，污染度高于80的异化者确实能够直接消化掉核，并且对还在进化的瑶瑶来说，现在正是需要能量的时候。
“别不开心了。”
她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突然对这样的相处模式有点新奇。
似乎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瑶瑶不再在她的面前吐露自己的烦心事，反倒是常常安慰精神状态不好的自己。
或许这么想有些不对，但她突然觉得，瑶瑶变成人鱼其实也没有那么糟，至少现在她可以不用在自己面前强撑，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对自己撒娇。
“本来应该由我来保护你的，”姜云楠垂下眼眸看着水里呆呆的大鱼，轻轻地把小核递给了它，“这么多年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司璐瑶看着云楠的动作，下意识地用舌头接过了那颗绿色的小核，一时之间内心悲喜交加。
喜：云楠送我礼物了，她是不是喜欢我！
悲：我好废物哦，居然要靠云楠养活。
不管怎么说，原本萎蔫的大鱼总算是精神了起来。姜云楠见状默默地松了口气，她实在是不太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就在姜云楠打算收拾一下重新出发的时候，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只见她伸手在司璐瑶的面前晃了两下，然后指了指自己。
“瑶瑶，你现在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司璐瑶眨了眨眼睛，突然“嘤嘤嘤”了两声，和她之前一路上“嘤嘤嘤”的语调是一样的。
【大概是能听懂的，不过她的神志显然不是很清醒。】
系统看着又重新叫起姜云楠名字的人鱼，突然也有些相信司璐瑶或许真的是多多少少保留了人类的情感。
“瑶瑶你听我说，”姜云楠摸了摸她的大脑袋，眼底带着些许期待，“以后可以尽量不要在有人类的地方发出次声波吗。”
司璐瑶困惑地看着姜云楠，一时间不明白云楠在说什么，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云楠说的次声波应该是指人鱼捕食和求偶时发出的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的司璐瑶睁大了眼睛，果然，云楠就是不想变成人鱼跟我回海里结婚！
不知道已经跟对方错开脑回路的一人一鱼相顾无言，直到司璐瑶的眼里掉了金豆豆，姜云楠才一下子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我只是希望她不要感染到其他人类，是我太过分了吗。]
或许确实有点过分，毕竟人鱼次声波的用途广泛，其中最大的作用就是捕食和抵御敌人，让瑶瑶放弃自己这一有力攻击手段，确实不是什么理所应当的事。
就在姜云楠陷入自我反省无法自拔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声冷哼。
【别信她，你见过哪条鱼长着泪腺的，分泌点含盐液体就算是哭了吗。】
人鱼特殊的生理构造决定了它们很难会产生强烈的悲伤情绪，那所谓的眼泪，其实也不过是它们在进化过程中衍生出的追求配偶的手段罢了。
【人鱼不会因为悲伤而哭泣，哪怕伴侣死亡的时候，它们也不会流下一滴眼泪。】
系统这么说，是因为它资料库里的信息就是这样，它提供给姜云楠的一切信息，都基于既往已有的资料。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司璐瑶作为人类的时候，更擅长用温和的笑容掩盖自己的情绪，她不会在云楠面前掉眼泪，因为那样会给对方带去压力。但是现在，她真的有些难过。
人鱼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她知道云楠对自己是喜欢的，至少每次看到自己的时候，云楠的心情都会或多或少地变好。但这与她想要的不一样，她希望云楠能跟自己回到海底，那才是她的愿望。
所以当云楠告诉她不要发出次声波的时候，脑补过多的司璐瑶已经自觉将它和“不要对我求偶”画上了等号。
好难啊，追媳妇好难啊，媳妇不要我啦。
正在苦思冥想着该怎样安慰瑶瑶的姜云楠并没有注意到，这条在她面前无比乖顺的大鱼，此时正在不动声色地接近着她。
人鱼巨大的头颅已经半靠在她的膝盖上，现在，只要司璐瑶张开嘴咬住姜云楠的腿，往水里一拖，凭借着人鱼在水下天然的优势，她很容易就能带着云楠顺利回到海里去。
对人鱼来说，有时候怀柔政策并不总是好用，真正决绝离去的伴侣不会被几滴虚伪的眼泪挽留，因此，必要的强硬手段也是不可缺少的。
至于伴侣被带到海里之后是怎样的绝望，人鱼表示它们都可以接受。相比于失去伴侣这种最糟糕的情况，其他的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糟糕了。
说到底，人鱼不懂人类的情感，它们的爱是自私的占有，在这一点上，系统说的完全没错。
司璐瑶还没有真的下定决心，她只是轻轻地用脑袋蹭着对方。然而，如果云楠真的想要舍弃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像其他任何一条人鱼一样，将云楠拖向深海。
姜云楠看着不停掉金豆豆的大鱼，无措地抚摸着她的鳞片，虽然系统的意思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她还是觉得瑶瑶是真的在难过。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感染其他人……”她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松了口，“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请求，最后怎么决定还是取决于你，瑶瑶。”
听到这里，司璐瑶眨了眨眼睛，眼泪也不流了，也不难过了，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云楠不想让我感染其他人类=云楠只希望我喜欢她=云楠喜欢我
一系列公式推导下来，司璐瑶又得出了一个完美的结果，人鱼在这类问题面前总是有一种迷之自信。
“嘤——！”
我当然是只喜欢云楠的！
系统冰冷的数据波动了一下，模拟出的人格在刚刚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它就不该相信人鱼中有什么例外，都是疯子。
【宿主……】
[果然，瑶瑶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
姜云楠因为司璐瑶亲昵的乱蹭行为笑了笑，看起来甚至有些骄傲。
[瑶瑶这样应该是同意的意思吧。]
系统：……啊对对对！
被气到哽住的系统沉默了许久，为了防止自己的数据库死机，终于还是决定将宿主的感情问题抛到一边。
【对方确实答应了，但人鱼的承诺可不能全信。】
[没关系，瑶瑶对我从来不说谎的。]
系统03几乎又要下意识地嘴臭起来，但是已经发誓要改过自新重新做系统的它最后还是打算跟姜云楠好好相处，毕竟要是再发生气死宿主这样的事情，它怕不是就要被回炉重造了。
姜云楠之后又带着司璐瑶在外面晃了两天，一边收集物资，一边往学校的方向赶去。
“话说，瑶瑶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点？”
姜云楠嘴里化着半块巧克力，伸出手对着水里游向自己的司璐瑶比划了两下，发现她真的长宽了不少，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司璐瑶听到她这么说，倒是开心地挥了挥鱼鳍，张开嘴用舌头卷起两颗小核塞给了云楠。
她能感觉到自己积累的能量已经差不多足够，或许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拟态出人类的样子了。
司璐瑶此时的污染度一直在9937上下徘徊，不会低于99，但也迟迟没有到达100。知道这一点的姜云楠并没有收下她给自己的核，而是又放回了大鱼的舌头上。
“瑶瑶你留着用吧，或者存起来留着以后什么时候急用。”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件事，司璐瑶直接“阿巴阿巴”了起来。
在发生了几次战利品失踪事件之后，司璐瑶终于搞清楚了她的那些布灵布灵去了哪里。
清醒时的她或许能够控制自己不去吸收那些核内的能量，但是一旦她进入睡眠状态，需求能量的身体便会自主地把那些核给吸收掉。但司璐瑶发现得有些晚，连姜云楠送给她的那颗绿色的小核都进了她的肚子。
那可是我媳妇给我的定情信物！
“不管怎么说胖一点总比瘦了要好。”
完全不知道司璐瑶在想什么的姜云楠迅速结束了自己的午餐时间，驾驶着小艇继续往学校方向去了，不过在去学校之前，她需要先给小艇找个地方补充电量。
“我记得前面应该设有空中充电站，希望会有舰艇替换用的电池箱。”
把船开到前面转角处的姜云楠减慢速度停了下来，她打量着半空中的充电站，以及停泊在充电站下方的小船，一眼就判断出那不是军方的船。
被遗漏的居民？是出来寻找物资的吗？
姜云楠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然而迟迟不见有人从里面出来。小船内留下看船的人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在下面喊了几声同伴的名字，迟迟得不到回应之后，拿起武器便走出了小船。
“我得进去看看，瑶瑶你在外面稍等一会儿，还记得我们之前约定的事吗。”
姜云楠对司璐瑶又叮嘱了一遍，“不可以在其他人类附近发出次声波。”
司璐瑶乖巧地点了点脑袋，目送着姜云楠向着充电站的方向离去。
然后，在下一秒，她一头扎进水底，向着充电站的方向潜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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