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奔
谭飞和李如意聊天的功夫，李成已经把一桌酒肉吃了大半。
李成正打着饱嗝，听到李如意这样说，醉醺醺的说道：“只要国主不起小心思，魏国自然能一直安宁下去。”
李如意怒道：“说的什么浑话，国主也是你能编排的！”
李成不服：“国主要是放心大将军，怎么不来大营驻扎？说是来参加丘山围猎，却躲在离丘山猎场最远的龙骧营寨，分明是把国公当做敌人！”
父子两个越说越僵。
李如意气的直拍桌子。李成则猛灌了自己几杯酒，一下趴在桌子上醉死过去。
李如意吃力的把李成扶到了自己床上，然后对着谭飞说：“让小公子见笑了。”
“魏国人人皆知，国主管文，国公管武。这是魏国建立时就立下的规矩。国主和国公同心合力，魏国才能有这么多年的安宁。
不过这臭小子话莽撞了些，道理却对，国主最近对大将军真是太猜忌了。再这样下去，魏国就只能分裂成南北两国了。
小公子是大将军的血脉，也应该知道这些事的。”
谭飞撇嘴，就是因为魏国人人皆知国主管文，国公管武。自古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数百年能坚持下来已是分外难得，还想永远君臣相得？镇国公的军权太大，是个正常的国主都会感到威胁。
李如意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接着介绍说：“自从四象大阵一成，大离国大军再难南下，又被镇国公领军击败过几次，就慢慢向北退去，已经有百来年没出现在玄武关外。听说现在已经远在万里之外了。
现在靠近玄武关这边的妖族，多是灵狐族的。这些妖族长有狐尾，异于常人。他们分成无数个小部落，生活在玄武关外的草原上。
镇国公的职责就是镇守北地，防范妖人。
大将军每十年举办一次丘山围猎，不光是整训兵马，还要巡视草原，剪除有野心者。
贤侄想说如何判断谁有野心？自然是哪个部落大，哪个就有野心。”
谭飞听到这里，明白了为何他一遇到危险，大家想到的都是妖人。
“前几天大将军刚派兵屠灭一个部族，抓了些妖人回来，准备献给魏王。现在正关在国主帐篷附近。贤侄对妖人这么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谭飞还想再问一些关于大唐的事，刚刚开口，又有兵丁前来，找李如意去处置军务。
李如意要给谭飞解惑，下午已经推走了好几波人。
这次李如意摇摇头，苦笑道：“这民夫营原来的统领是个糊涂蛋，把军需事物安排的一团糟。我这几天每天都要给他擦屁股。今天想歇一口气，给贤侄讲讲古。可这回的问题比较紧急，不能不去。这次看来要忙到天亮了，明天我再给贤侄讲大唐的事吧。”
李如意看天色已晚，又看看帐篷里的唯一一张小床，正被李成的身躯遮掩的严严实实，只好说道：“小公子先回司马游击的帐中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来我处接着听吧。”
谭飞本想呆在这里方便逃走，听到李如意的送客之言只好告辞。
出门前，谭飞借口自己没有吃饱，打包了些酒肉。
李二牛等人还在帐外等候。
谭飞对李二牛说：“没想到聊起来就忘了时间，害得你们没吃上晚饭。一会回我义父帐中，我请你们喝酒吃肉赔罪。”
……
路上，谭飞让李二牛领着他绕到国主帐篷那边，想看看妖人究竟和常人有何不同。
关押妖人的囚车就在国主帐篷之外。
谭飞仔细一数，一共十辆囚车，关押的都是女子。有三辆关的是狐女，其余囚车里都是普通女子。狐女和普通女子样子差不多，只是耳朵是毛茸茸的尖耳朵，还有一条蓬松的大尾巴。
其中两个狐女身上只剩几块布条，勉强遮住关键部位，把火红色的尾巴抱在身前遮挡；最右边靠近国主帐篷的囚车里，那个狐女倒是穿着漂亮的裙装。她把雪白的大尾巴盖在身上，趴在囚车里一动不动。
囚车里的女子看到谭飞他们，顿时破口大骂起来，火红尾巴的两个狐女更是咬牙切齿的看向谭飞，把囚车撞的咣咣作响，看样子是想扑出来把谭飞咬死。
谭飞有点莫名其妙。
“难道她们也知道了我是镇国公的私生子？因为被镇国公派兵抓来了，所以把我也给恨上了？”
谭飞很快发现自己钻了牛角尖。狐女想咬死的是李二牛。
看守狐女的火长是李二牛的熟人，叫刘千金。
李二牛把他喊过来，指着雪白尾巴的狐女问：“大小姐，那个是怎么回事，一动不动的，不会死了吧？这可是要献给国主的礼物，有啥损伤你担待的起吗？还有那边那俩红尾巴的，怎么连个衣服也没有？”
刘千金的父母大概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足够有钱，所以给他起名叫千金。可他俩起名时肯定没想起，有一个词语叫做千金大小姐。等到刘千金长大进了军队，同僚们都喜欢叫他大小姐。
刘千金瞪着李二牛道：“你再这样叫我，我就派你带上你的那伍人去清理厕所。”
大营周围建了好几个大厕所。不过大营里足有好几千人，每日产生的秽物太多。所以每天都要派人去清理。这是大营里的苦差事，人人避之不及。
李二牛每次听到这任务都恨不得掩鼻而走。这次却不怕了。他对刘千金说：“邢老大有事让我去做。厕所还是你自己带人去打扫吧。”
“邢老大回来了？我听说游击将军派他去护卫小游击，回丘安城了，你休想骗我。”
李二牛指着谭飞得意洋洋地说：“这就是司马游击的公子。邢老大叫我专门保护他的。”
刘千金赶紧见过谭飞，怕谭飞误会他虐待献给国主的礼物，对谭飞解释道：“白尾狐女是灵狐部的公主，是最重要的礼物，怎么可能让她死了。她从白天哭到现在，应该是哭累了吧，刚刚才昏睡过去。
红尾巴的狐女送来时就没有衣服。她们又张牙舞爪的不让人靠近，我就懒得给她们送衣服了。
小游击不知道，李二牛是在故意找事。”
刘千金问李二牛：“这些女子都是你们抓回来的，你会不知道她俩没有衣服？”
李二牛挠挠脑袋：“我在她们部落外守着，防着有人逃走，倒是没看到她们被抓。”
有个女子大声尖叫：“我弟弟还不到五岁，就被你一箭射死了……”
李二牛听着女子的咒骂，用手指掏掏耳朵，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二牛对谭飞说：“妖人不值得可怜。李员外有句话说的好，叫什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这些妖人就和野草一样，秋天清理的干干净净，等到春天，又会冒出一大堆来。”
谭飞早就知道，自己虽然穿越了，但这个世界和原来的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听着熟悉的诗句，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回家之路。
李二牛和刘千金说：“她们这么有精神，你得好好调教调教。不然送到国主面前，吓到他就不好哩。”
刘千金回答道：“没事没事，国主最喜欢野的。”
两人嘿嘿直乐。
谭飞听着他俩对魏国国主毫无敬意，发现李如意分析的很对，这个国家就快分裂了。
……
回到司马勇的帐篷，谭飞拉着李二牛他们喝酒吃肉。
李二牛他们拘谨的坐在桌边，飞快的啃着烧鸡，却不肯喝一口酒水。
“大将军管的严，在军中喝酒是要被杀头地。”
谭飞想把李二牛他们灌醉，然后逃走的想法破灭了。
谭飞陪着他们吃饭，随口问起几人的情况，试着找出他们的弱点。
“李老哥今年有四十五？我听说大将军规定，普通人服兵役到三十岁就可以退伍，精兵也只允许服役到四十岁。大营这边，我看到大将军麾下多是二十多岁的精壮汉子。李老哥这把年纪还能在军中服役，肯定是万里挑一的神箭手。”
李二牛腼腆地笑：“小人还差一岁才到四十哩。我也是三十多就退伍回家。是大将军爱惜我的箭法，又把我召到军中地。”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都道：“明明是你贪杀敌的赏钱，自己回来的。”
一人笑道：“伍长是给他的闺女攒嫁妆呢。”
有人应和道：“李头前两年才送出去两位大小姐，就是因为想要儿子，退伍回家一番耕耘，又迎来一位千金，就又跑回军营挣赏钱来了。”
众人嘻嘻哈哈的说着刘千金的梗。
李二牛脸上带着红晕，期期艾艾的说：“做父母的，不把嫁妆给够了，姑娘在婆家是要挨欺负地，再说迎之、盼之两个妮也没花我多少钱。
这回我想找个能给我养老的。钱给少了，哪个好汉子愿意来啊。”
众人纷纷笑骂他：“佳宁才几岁大，你就要用她招养老姑爷？”
“不是姑爷，是儿子，我给自己招儿子哩。钱么，就得早早攒起来，等佳宁长大就晚哩。”
谭飞好奇的问：“等你四十了，大将军不再用你，你怎么办呢？”
李二牛指指手里的鸡腿说：“小游击你不知道，我家那口子在刘二婶家干了快二十年，整日做的就是这些烧鸡，手艺可好哩。
我都想好哩。等明年回了家，我就和我家那口子也开一个熟食馆子。
她老早就想开个自己的馆子，可惜一直没攒够本钱。
我去找邢老大求求情，让他多派几趟任务给我，多赚些赏钱，拿回去让那婆娘当掌柜，也让她使唤使唤别人……”
谭飞灵机一动，拿出百宝囊说：“我这里也有只熟鸡，李老哥尝尝，和嫂子做的味道比起来如何？”
百宝囊里装的是谭飞给小乙带的素鸡。这百宝囊果然是个宝贝，素鸡放在里面将近五天，还和刚出锅的一样。因为谭飞就要逃走，没法回司马家了，就把素鸡拿出来做道具。
李二牛几人哪里见过百宝囊这种宝物，一个个小心翼翼的，不敢触碰。
李二牛看着素鸡道：“这看着像是红叶寺的手艺，去年盼之出嫁前，我领她去吃过鸡腿面，我闻过那个鸡腿，就是这个味道。”
谭飞把素鸡分给他们几个，又把百宝囊放在桌上，让他们欣赏这件宝物。
谭飞见宝物果然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说道：“人有三急，我要出去方便方便。”
李二牛连忙起身跟着：“我也有点急，和小游击一起去吧。”
谭飞还想推辞，李二牛又说：“大营夜里会换哨，新来的人不认识小游击，不会让小游击出营的，还是我陪着小游击一起去方便些。”
谭飞没办法，只好让李二牛陪着去。
解完手回帐篷时，谭飞又想出一计。
“李员外的公子李成，就是白天和我一起那个胖子，也想看我的百宝囊。他白天早早就喝醉了，没有看到，我去看看他这会醒了没？你陪我一起去吧。”
李二牛自然不会拒绝。
民夫营的守卫却还是白天那几个。看到李二牛陪着谭飞走过来，纷纷向谭飞问好。
谭飞走到李如意帐篷门口，对李二牛说道：“我都忘了，百宝囊还在义父帐篷里，你回去帮我拿过来吧。”不等李二牛拒绝，又说：“我就在帐中等你。你拿来后在帐外唤我就行。”
李二牛不疑有他，看到谭飞走进帐中，终于转身回去了。
……
帐篷里，李如意果然还没回来，只有李成醉得呼呼大睡，人事不知。
谭飞站在帐门暗暗观瞧，直到国主帐篷遮住了李二牛的身影。
谭飞一把撩开帐门，急匆匆的走向营门，对迎上来的兵丁说：“李二牛去帮我取东西，我怕他笨手笨脚的给我弄坏了，还是和他一起去取吧。”
兵丁看谭飞出了营门，走的是另一边，忙说：“小游击走错了，李二牛是从这边走的，从这边走是近路，那边是厕所。”
谭飞一边喊着“爷闹肚子，先去拉个屎”，一边匆匆忙忙的往前走，不一会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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