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安行
五年时光，匆匆而逝。留给李恽的，只有一具不算高大的身躯，嘴角边渐起的松软绒毛，和一副极其难听的公鸭嗓。
五年时间，留给大唐的东西也有许多。棉花已经小范围地普及开来，除了皇室，许多重臣，大族也开始种植棉花。玻璃的价钱开始慢慢变低，李世民用它敛聚了无数钱财之后也把皇宫里的窗子换成了玻璃的。李恪的酒楼经营地风生水起，除去长安的三家，洛阳也已经准备开第二家了，大有把酒楼开遍大唐的意思。李承乾的火炉生意就没有那么好了，火炉的制作工艺太简单，仿制起来很容易。不过，他也不太在意，因为在成婚的第三年，苏氏为他生下了一个胖小子，取名为李象。李象甫一出生，就被赐衡山王，可见其荣宠。李泰活得很潇洒，整天就是凭着兴趣做事。只不过他的兴趣很特别，是科学研究。所以他整天不是想测出太液池里有多少水，就是想研究点新东西出来。
十二岁的李恽已经不适合和王美人住在一起了，李世民的意思是直接让他在宫外开府。李恽也想这样，可王美人多少有些不舍。每当李恽跟王美人说起这件事，王美人虽然不会反对，却也有些伤感。李恽很理解她，毕竟是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从嗷嗷待哺开始，一直长成了半大小子。一直住在宫里是不现实的，即使李恽愿意，李世民也不愿意。
李恽现在借住在李泰的武德殿，之所以没出去住，是因为他的“李恽新居规划图”被工部全盘否定了。一开始还只是工部不同意，到后来，礼部的老顽固们也抵制起来，说什么不合礼制，长安城中不能有比皇宫还高的建筑。在李恽心中，礼制和李治一样讨厌。现在李恽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李世民扯皮，李恽想住到长安城外，李世民不同意。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年，双方谁都不肯让步。
初春，天气很好。黄土高原还有被过度开垦，所以也没有漫天黄沙。在关中，春脖子短这句话并非妄言，春天也就是短短的十来天时间。冬天的寒风还没走远，夏日的烈阳就迫不及待地要登场。李恽难得地抓住了今年的春天，不打算浪费，准备出宫逛逛。李泰愈发肥胖，不愿意走动。李恽去给李世民报备一声，李世民让贺庆跟着他。自然要答应下来，生命远比自由重要的多。
走出朱雀门，就来到朱雀大街上。纵使李恽已经出过好多次宫，也不免赞叹长安城的宏伟。足足一百五十米宽的道路，将长安城一分为二。东边是万年县，西边是长安县。两县合起来共有一百一十坊，规划整齐，布局严谨，结构对称。长安城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都城，常住人口有一百多万，流动人口五十万，面积有八十多平方公里。在后世，李恽到国外一些著名的古城遗址去游玩的时候，总会遇到这样的情景。就是有个讲解员在讲，这应该是公元七世纪世界上最壮丽的城市，那观众就好奇地等待着讲解员还没有讲完的那个下半句。下半句是，当然除了长安。（余秋雨讲故事，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
李恽要去的是位于万年县的东市，东市不及西市繁华热闹，商品以奢侈品居多，周围住的大多是达官显贵。东西市占地面积不大，各仅有一平方公里，加起来也就占了长安城的四十分之一。可这两平方公里却不能小瞧，这里店铺毗连，商贾云集，一个日本和尚圆仁在日记中记录道：“六月二十七，东市在半夜里边失火，烧毁了曹门以西二十四行的四千四百余家的商铺”。要知道，东市总共有二百二十行，算下来东市大约有四万余家商铺。西市繁华更甚东市，店铺只多不少。
走进东市，就是和坊间截然不同的两种景象。叫卖声不绝于耳，路上行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除去大唐人，还有状如黑炭（没有贬低的意思）的昆仑奴，衣着清凉的胡女，故作神秘的番僧。很巧，李恽还遇到一个熟人，曾给李渊杀猪的屠夫。
“你这老汉，怎么可以把贱肉拿出来卖？”猪肉铺子前，一位客人质问屠夫。
屠夫一眼就看出这个客人不是长安人，他衣着虽然华贵，却跟长安的潮流不符。“客官，您不是长安人吧？”
“确实不是，昨日才到长安。”客人答道。
“那就难怪了，客官有所不知，在长安这猪肉如今可不是贱肉了，连皇帝都吃过！”屠夫一脸骄傲地跟客人说。
“当真？”
“那是自然，不瞒客官，皇帝吃的那只猪，还是老汉亲手杀的呢！”老汉向客人吹嘘，洋洋得意的把头抬得老高。
旁边的一个肉铺子老板嗤了一声，跟屠夫说道：“也就是你赵老汉有点子狗运，不光给皇帝杀了猪，还得了小殿下养猪的法子。要不然你能在这东市支起铺子？做你娘的梦吧！”
另一个屠夫的话证实了赵老汉所言非虚。那客人也是个妙人，让赵老汉给他约（yao）了两斤，喜滋滋地掂着走了，说是要沾沾皇帝的贵气。
客人走后，赵老汉和另一个屠夫还在打嘴官司。“俺老汉得了殿下的法子是没假，可俺老汉也没藏着掖着不是？现在这长安城卖肉的，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知道殿下的法子？”
“狗屁！你倒是想藏起来呢？可那骟猪的时候，猪叫的声音都能传出去二里地，你怎么藏？”另一个屠夫呸了一口，朝赵老汉说道。
李恽很开心的走开了，有一些人因为他过得好了一些，他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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