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兄弟

　　李恽对于岑文本的学识和人品是非常认同的。虽然有一些迂腐，但对于儒学还是造诣颇深的，尤其是写得一手好文章。《旧唐书》中描述为：“性沉敏，有姿仪，博考经史，多所贯综，美谈论，善属文”。侍奉老母尽心尽力，抚养弟侄情深意重。史曰：“事母以孝闻，抚弟侄恩义甚笃”。

　　时代的局限性，让包括岑文本在内的几乎所有大儒们都无法理解工业的重要性。他们生活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12个世纪之前，在这个时代，手工业都没有发展起来。各家的房子是自己建的，家具是自己做的，衣服是自己织的，连酒都是自己酿的。

　　来到大唐几个月时间，李恽从未与宫学里得夫子们有过什么龌龊。想起前世的父亲，那个农村汉子操持了一辈子的事情被人说成了奇技淫巧，自己苦学了十二年才考取的专业被人评价为不值一看。呔，老匹夫！

　　“岑夫子，您的话学生不敢苟同。学生有几个问题想问夫子，还望夫子解惑。敢问夫子身上的官袍是不是奇技淫巧得来的？夫子上朝时乘坐的轿子是不是奇技淫巧得来的？夫子写奏章用的纸张是不是奇技淫巧得来的？国朝农户们耕地用的犁、耧等等是不是奇技淫巧得来的？国朝将士们戍边用的刀兵盔甲是不是奇技淫巧得来的？学生私以为这些东西，农户们地里种不出来，士子们的锦绣文章也写不出来。

　　既然夫子以为这些都是奇技淫巧，不值一哂。不如明日起就不穿衣服，不乘轿子，不用纸张，让国朝农户们用手刨地，让将士们赤膊与突厥作战吧。”

　　李恽也不管岑文本黢黑的脸色，一通话说完，直接就走。废话，刚刚理智离家出走了，又不是真的傻。这时候不走，怕是就该被这个气得打摆子的老夫子揪去找李世民了。至于李承乾、李泰，两个人头听李恽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跑了，兄弟就是用来卖的，更何况，这个兄弟还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气喘吁吁的李恽终于在甬道里见到了自己两个背信弃义的哥哥。两个人也好不到哪去，李承乾还好些，毕竟年纪大些，小胖子李泰坐在青石板上，脑门上的汗还没消下去。

　　“七弟，你疯了，明日还去不去进学了？今日将这岑老头得罪死了，明天我和你怕是都要倒霉。”

　　李泰还微喘着，向李恽抱怨道，两条眉毛耷拉着，手里拿了个棍子在地上画着圈圈。

　　“确实有些不妥，七弟今日言语有些过激了。”

　　李承乾站在墙边，也温声说道。

　　“给大哥添麻烦了，父皇本就对大哥要求严格。今日因我不知所谓的几句话，大哥怕是又要过几天苦日子了。”

　　今天的事情，李恽的麻烦不大，李泰的麻烦也不大，顶破天就是被李世民踹两脚。可李承乾就不同了，他是大唐太子，太子最大的用处是什么呢？就是被言官弹劾。李世民官威太大，除了魏征，其他人不敢弹劾。李承乾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刚入朝听政的太子，正好是言官们立身立名最好的垫脚石。

　　“没事，咱们兄弟之间不用说这么多，说多了反而不美了。这一个月你和青雀经常来找我，我很快乐，只有和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不是大唐太子，是李承乾，是你们大哥。身为大哥，我本来就应该挡在你们两个前面。”

　　李承乾说的很真诚，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李承乾还在襁褓之中时，就被立为恒山王，八岁时就封为太子。从小就被灌输着他代表的是大唐脸面，他任何时候都要微笑，甚至连微笑的样子都是被教育出来的。作为李世民和长孙的嫡长子，他从小就处于高负荷的学习当中。越优秀的人，对于优秀的标准也就更高，李世民和长孙都是极优秀的人，对李承乾的要求也是极高的。贫穷的人有贫穷的烦恼，富有的人有富有的烦恼。其他人都羡慕他大唐太子的身份，可是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恽笑逐颜开，“嗯！谢谢大哥。”这时候要是再多说，那真是不知好歹了。

　　“走，去东宫，咱们吃饭。七弟今天可得再露一手！青雀，歇够了没有？”

　　东宫有小厨房，作为太子居所，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时间已经不早了，就做三碗哨子面。羊肉切成小丁，大火爆炒，九成熟的时候撒上韭菜丁，花椒大料少放一点，最后再加上水，哨子就做好了。再下上三大碗面，哨子一浇，三碗面就出炉了。兄弟三个也不顾礼仪，蹲在殿前，一人一碗面。李恽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跑回厨房拿了几瓣蒜，给李承乾李泰一人扔了一瓣。北方人，吃面总要有几瓣蒜才能过瘾。

　　吃晚饭，已经下午两三点钟了。李恽拍拍屁股，决定早点回去，今天被李世民摆了一道，什么事都没办。家里还有个傻老娘，早上出门时老娘心情很好，就不把实情告诉她了，也许她本身就明白，皇宫里的女人，应该没有傻的。

　　“母亲，我回来了！”依旧是不进门就早早喊王美人，可惜没人应。

　　“母亲！母亲！母亲！孩儿回来了！”你嫌丢人不应，那我就变本加厉！李恽很喜欢这种小孩子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心理年龄越来越小了。

　　“你叫魂儿啊！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王美人气冲冲地走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姑娘，有长乐、兰陵、高阳、豫章、清河。

　　李恽到是不觉得丢人，对着他们说道：“母亲，我叫我娘有什么丢人的。几位姐姐妹妹也来了，稍坐一下，我去洗漱一下，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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