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岐明月（173）

　　　　梁越一听，拍个响掌，呵呵笑道：“这样好耍，就让阚九娘装爷，我们四个装扮成保镖保护她……”

　　大家重新回到寝室，不多一会，便见一个高大威猛的阔卓大爷从寝室里走出来，毋容置疑，这爷是阚九娘。

　　阚九娘前面散走着来素儿，戴顶抓角帽儿，穿身休闲服儿，面若傅粉，唇似朱涂，双目俊朗，身段轻盈，不是潘安现世，也是周瑜再生。

　　梁越见来素儿走在阚九娘前面身轻似燕，乐哉悠哉；便和于谦、孟洋，三人跟在阚九娘身后。

　　三人现在是头戴黑璞头，身着杏黄衫，脚蹬锦缎皂靴，手持式样不同的兵器。

　　五人走出铁板庄客栈大门，守候那里的布衣老老爹吃了一惊，张嘴想问什么，来素儿抢先说了话：“老爹一定要问我俩为何女扮男装是不？告诉你，岐阳城泼皮无赖太多，姑娘家抛头露面多有不便，因此才这样鱼目混杂……”

　　布衣老爹见说，禁不住呵呵嬉笑，道：“小哥提防不无道理，北岐街头的泼皮帮闲货确实不少。有个强占林冲娘子的高衙内，更是高山顶上倒屎桶——臭名远扬。”

　　布衣老说着，提高嗓音道：“林冲知道吗？就是京都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林武师有个浑家林家娘子，那可是京城的一道风景，光彩亮丽，国色国香。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一年林娘子上岳庙还愿，没成想遇上高衙内，泼贼先是调戏林娘子，继而强霸，被惶惶赶来的林教头赶走了！

　　“然而这高衙内不是好鸟，仗着他爹高球是手握兵权的殿帅府太尉，就把林教头栽赃陷害，欲致死地，成了千古奇冤！”

　　布衣老把手往前一指，道：“林教头家就住在大慈恩寺桥下的袜子巷，只可惜高球那厮唆使虞候陆谦，干鸟头富安，火烧草料场；天可怜林冲，降了一场大雪，林教头躲过一劫……

　　布衣老定定神儿接着道：“林教头打落山神庙歇脚，却和放完火的陆谦、富安、差拨不期而遇，林教头山洪暴发，将陆谦、富安、差拨像挑麦捆一样一个个搠死，上了梁山……”

　　梁越见布衣老说得头头是道，心中不禁暗暗发笑：林冲是小说《水浒传》虚构的一个人物，布衣老爹竟然当了真；还说林冲的住宅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莫非北岐朝真有一个林冲？他被高太尉栽赃陷害的故事被敏明朝人施耐庵弄成一部小说传至后世？

　　梁越心中想着，便就赞口不绝道：“老爹真乃饱学之士，对岐阳轶事演述精到，晚辈实在敬佩！”

　　布衣老爹道：“梁生过奖了，老朽只是道听途说，胡乱一诌！”

　　梁越道：“林冲是从古到今逼上梁山的范例，这故事千百年来被人们传唱，明朝有个叫施耐庵的文人以林冲雪夜上梁山为线索，写了本脍炙人口的小说叫《水浒传》……”

　　布衣老爹听梁越这么来说，大惑不解地看着他，道：“现在是北岐年间，梁生讲的明朝是哪个？还有什么施耐庵《水浒传》……”

　　梁越见布衣老这么来问，方才愕然；知道自己又在叨扰二十一世纪的事，慌忙拍拍脑门搪塞道：“啊哈哈，你看我这猪脑子，怎么又把睡梦中梦见的事情讲给大家了！”

　　说着，顿了一下，道：“我做梦梦见那个叫林冲的教头被高太尉诬陷发配沧州牢营城，管营叫他看管大军草料场，说是肥差，美美赚了林教头一笔银子。可虞候陆谦和干鸟头富安设下圈套，要在大军草料场烧死林冲。然而天降大雪，将草料场的茅庵压塌，林教头只好转移附近不远的山神庙度过绵绵长夜。

　　“那时候天气贼冷，林教头从身上掏出酒葫芦，拿出牛肉干，喝一口酒，吃一块肉，正在尽兴，却听放完火回来，站在山神庙门口扯闲的陆谦三人说话；方知陆谦、富安、差拨三人害他，将他烧为灰烬后，好让高衙内迎娶林娘子。

　　“林教头那个气呀，就像抽开闸门的洪水，腾涌而出。一声吼喊，冲出庙门，挺直手中的标枪，将陆虞候三人穿膛搠了，再用剔骨尖刀割下脑袋，摆在山神面前的供桌上，给山神爷叩了三个头，哭了一场，雪夜上了梁山泊，明朝文人施耐庵被林冲故事感动，便写了传世之作《水浒传》……”

　　阚九娘见梁越绘声绘色，不禁问道：“姑爷做梦能梦见这么精彩的故事，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梁越嘿嘿一笑，道：“大嫂也学会奉承人了？要不是梦见，在下哪会说600年后明朝的话……”

　　孟洋接上话头：“主人讲的故事俺爱听，照主人说的推断，北岐朝会完蛋的……”

　　话没说完，便被梁越尻子上踢了一脚：“你这愣头青胡说什么，这是天子脚下，岂能这样说话？”

　　孟洋吐吐舌头不言声了，梁越凑到他跟前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周秦汉唐到如今，都有衰落的时候，甭说一个北岐……”

　　来素儿已是第二次听梁越说这样的话，心中便道：梁哥哥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老做这样的睡梦……

　　来素儿心中正想，布衣老又说话了：“梁生真是神了，几百年后的事情也能梦见？”

　　说着一顿，道：“林冲在受迫害的整个过程中，最坏的要数干鸟头富安和虞候陆谦！”

　　梁越接上话：“从古到今就有阎王爷好侍候，小鬼难见的俚语？富安为讨好高衙内，出馊主意让陆谦约林冲上樊楼吃酒，自己跑到林冲家中骗出林娘子，让高衙内在陆谦家中玷污。

　　“这都成甚么了？陆谦自小和林教头交好，林教头也相信这厮。可关键时刻，朋友却卖身求荣，投靠高太尉，陷害林冲！

　　“然天理昭昭，林教头和陆谦在樊楼正喝酒，却要净手，在东边小巷净完手，侍女锦儿慌慌张张找来了。林冲一听娘子被欺凌，即赶陆谦家中，高衙内正在室内强迫林娘子。林冲喊门，高衙内跳窗而逃，才为此后的火烧草料场埋下伏笔……”

　　来素儿见梁越将林冲遇险讲得有声有色，不禁言道：“梁哥哥这个梦做得真长，简直就是全本水浒传……”

　　梁越看着来素儿嘻嘻笑道：“小儿你这是夸呢还是骂？”

　　于谦插上话：“主人讲得真好，再讲几段来听……”

　　布衣老见大家对林冲有兴趣，捻须一笑，道：“林冲话题闲暇时慢慢来说，我们还是先游览汴城风景吧……”

　　梁越几人见说，便都簇拥着布衣老，绕城转了一圈，方知这北岐城不同凡响，城中有城；城外有园。

　　布衣老道：“岐阳城已有1700多年历史，战国时的魏国；五代时的后梁、后晋、后汉、后周，都在此地建过都城；北岐自太祖建都以来，也有一百多年历史！”

　　来素儿见说，禁不住问道：“岐阳比大正建都的时间还长？”

　　布衣老捻须而笑：“那倒不是，大正从西周开始就是京师，岐阳和大正相比自然是小巫见大巫甘拜下风！”

　　梁越插上话：“据历史记载，北岐取得政权后，北岐太祖主张将都城西迁大正，续周秦汉唐雄风；但以太宗为首的大臣不同意；这些人家居中原，不愿意离开热土暖水的故乡！”

　　布衣老点头称道：“梁生说得太对了，太祖当初迁都大正的用意是因为北岐四周一马平川，没有关隘可守，万一遭遇外敌侵扰，城池就会暴露无遗，回旋余地极小。而大正东有函谷关，西有大散关；南有武关；北有北狄锁关，光凭四道关隘，就能御敌于千里之外，使江山社稷长治久安。太宗却说，江山社稷的长治久安不在于地理环境的险要，而在子孙后代的德政；坚持不向西迁，太祖孤掌难鸣，只好放弃！”

　　来素儿道：“太宗这是鼓着肚子装硬汉，他的子孙德政了吗？你看眼前奸臣当道，皇帝奢侈，说不准那一天外敌就要攻破北岐……”

　　梁越慌忙做个打住的手势，叉开话头，道：“小儿不能扯得太远，我们开始游城吧……”

　　布衣老见说，便就指着一周边的城墙道：“眼前的北岐城是仿照大正城建造的，东城墙四道门：东水门、新北岐门、新曹门、东北水门；西城墙四道门：新郑门、西水门、万胜门、固子门；南城墙四道门：戴楼门、广利水门、普济水门、陈州门；北城墙四道门：卫州门、新酸枣门、新封丘门、陈桥门。城内还有南薰门、朱雀门、宣德门，门门不断！”

　　梁越惊叹一声：“老爹您这么一说，还真令人叹为观止！”

　　布衣老道：“这还不算什么，岐阳八景才是真正的瑰宝！”

　　阚九娘道：“岐阳还有八景？说说都是哪八景……”

　　布衣老爹道：“这岐阳的第一景是繁台春晓。第二景是铁塔行云。第三景是金池过雨。第四景是州桥明月。第五景是大河涛声。第六景是岐水秋风。第七景是隋堤烟柳。第八景是相国霜钟。”

　　布衣老爹说完岐阳八景，梁越五人顿时喝喊起来：“啊呀呀，没想到岐阳还真有这么好的去处……”

　　布衣老见说，不禁兴趣大增，侃侃而言，道：“好的去处多着啦！”

　　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天，见那夜幕已经降临，暗夜从四面八方向北岐城袭来，便道：“几个小哥，要说北岐城的好去处，莫大于夜晚的街市，现在老朽领着大家去逛夜市……”

　　梁越几人见说，便就随在布衣老身后，向前走去，但见一街两行市井林立，灯火辉煌，仿佛不夜之天。

　　繁忙的夜市上人来客往，买卖兴旺，处处可见茶坊、酒肆、面店、果子、彩帛、绒线、香烛、油酱、食米、下饭鱼肉鲞腊等铺。

　　梁越看得兴奋，惊叫一声：“好个夜晚市井，名不虚传！”

　　布衣老道：“岐阳城人口超过百万，完全可以和唐朝首都长安媲美。但长安是‘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坊和市分开，实施封闭式管理。日暮鼓动，坊市禁闭，路人绝迹，唯有逻卒。岐阳则是不夜之城，坊市合一，没有营业时间和营业地点限制。夜市未了，早市开场，间有鬼市，跳蚤市。盖经纪市井之家，往往多于店舍，旋买现成饮食，此为快便耳……”

　　来素儿道：“看来岐阳的夜市还真是一个创新，周秦汉唐都是没有的。怪不得《岐阳景色图》中描述的市民之忙忙碌碌，力夫之兢兢业业，店铺之财源滚滚，车马之喧嚣过市，仕女之丰彩都丽，文士之风流神韵，建筑之鳞次栉比，街衢之热闹非凡，绝非空穴来风！”

　　于谦道：“经你们有学问的这么一说，北岐之繁荣，物资之丰富，商业之发达，远超唐朝了！”

　　孟洋道：“大哥胡说甚么，唐朝那才叫辉煌，国土博大，四野臣服，唐高宗辞世后，前来吊丧的国家数以百计。乾陵路两边矗立的61尊番夷头像就是例证！”

　　梁越见孟洋对乾陵如数家珍，便道：“没想到孟兄对乾陵这般熟悉？”

　　孟洋笑道：“我祖上是乾陵人，我爹上陇州做生意，被豪绅打死；小人杀了豪绅，投靠田梗山，加入泾源军，没成想主人提携，作了马右孟洋！”

　　梁越哈哈一笑：“孟兄从来没讲过的身世，原来你是乾陵人，这么说我们还是老乡……”

　　话没说完吐吐舌头打住了，因为他又在说二十一世纪的话了。

　　如果按二十一世纪梁家垴的地理位置来说，梁越的家距乾陵也就百十里地，还真是老乡哩！

　　孟洋听梁越这么来说，不由得一惊，道：“主人和小人是老乡？”

　　梁越没有回答他，叉开话头道：“其实孟兄说的唐朝繁盛不无道理，可我们现在说的是经济和科技，不是政治和国防……”

　　孟洋看看梁越，道：“甚么政治和国防？小人不懂，只知唐朝的国土比北岐大出好多！”

　　梁越笑道：“唐朝的国土是比北岐大多了，可我们只说眼前这个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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