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岐明月（172）

　　　　众人见说，叩拜得更紧；就在这时，苏监正率领几十个军汉匆匆赶到。

　　苏监正见甄跶将黑骏马驯服，骚动的马群趋于平静，又惊又喜地将甄跶一抱，拍拍他的肩头，道：“晚生真乃二郎神下凡，天叫你降临青泥岭牧马监，使苏某免遭一场灾难，要不万马奔腾有个闪失，老夫就有丢官断首之祸灾！”

　　“贤契！”苏监正高喊一声：“你给老朽长了脸，老朽一定要抬举你！”

　　苏监正说着，略一思忖，道：“从现在起，贤契就是牧马监驯马总教头，老朽要你训练出2000匹战马，补充前线军队，不知贤契愿意否？”

　　甄跶跳下黑骏马，双手抱拳，谢过苏监正，道：“洒家是粗人，刺配青泥岭后，多蒙恩监提携！恩监让晚生做驯马总教头，晚生岂有推辞之礼？恩监在上，请受晚生一拜！”

　　甄跶单腿跪地，拜了一拜，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晚生绝不辜负恩监期望，训练出能征善战的良马，一壮北岐军威……”

　　自此，甄跶在青泥岭训练战马，不在话下……

　　却说梁越和来素儿在青泥岭与甄跶告别，骑上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急急赶路，阚九娘、于谦、孟洋三人则一前、一左、一右，跟着马匹奔走。

　　五人疾风骤雨，行走如飞，穿大正，过河阳，天色未晚，便到北岐京城岐阳。

　　来素儿惊叹：“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是日行千里的宝马，阚九娘三人徒步而行，竟然没有落下，真是奇事一桩！”

　　梁越笑道：“在下早就说过，他们三人是神行太保，从陇州到兴元府，你就检验过多次；这趟京城之行，彻底折服了吧！”

　　来素儿点头默认，梁越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打个响指，道：“告诉你，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跑得再快，也不会落下阚九娘三人的！”

　　来素儿深有感触，长叹一声，道：“看来这是天意，梁哥哥该有马前洪嫂、马左于谦、马右孟洋、马后甄跶。只可惜甄跶刺配青泥岭，不能护卫马后，此角色就由素儿充任了！”

　　说着，将骊蛛良驹略勒一勒，跟在梁越的骕骦宝骥之后！

　　梁越扭头看了来素儿一眼，笑道：“素儿是在下师父，又是在下老婆，骑着马跟在后头成何体统？就不要猪鼻子插葱——装象喽……”

　　来素儿啼笑起来，阚九娘、于谦、孟洋三人全都啼笑起来。

　　五人说说笑笑，进得城去，但见街巷齐整，酒肆林立；商贸繁忙，人头攒动，真个繁华似景。

　　来素儿看得眼花，兴奋不已地对梁越道：“梁哥哥，这京师岐阳果然比大正繁华，我们何不信马由缰，趁这傍晚时辰，将京城的角角落落游历一番，了却雅兴……”

　　“好主意！”梁越拍手称道，即问一旁的阚九娘三人：“素儿提议游览京城，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阚九娘、于谦、孟洋异口同声：“全听主人安排……”

　　说犹未了，路旁闪出一个小厮来，只见他头戴马戏小尖帽，尖梢上绾个红球疙瘩，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朗。

　　红球小厮走到梁越五人跟前，躬身一礼，唱个肥喏，道：“几位军爷定从外省州府而来，小的给军爷请安！小的请军爷上铁板庄喝杯茶儿！”

　　梁越看了红球小厮一眼，道：“你拉我们住宿？什么铁板庄，钢板庄的！”

　　红球小厮笑道：“小人是想让几位军爷上铁板庄下榻！铁板庄是百年老店，设备齐全，招待一流，岐阳城名扬天下的上等客栈哟！”

　　梁越道：“看你小小年纪，竟能这样能卖嘴扬巴，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红球小厮嘿嘿一笑，道：“小人就凭这一嘴混饭吃，拉去一个客人，东家给小人提两文钱，拉不到客人，小人就得饿肚子！”

　　红球小厮一边说，一边摘下肩头的白布巾拎在手中，前后左右给梁越扑打身上的尘土。

　　“看爷这一身的尘土，不走山道，哪会沾尘？小子给爷扑打干净喽……”

　　梁越见红球小厮既乖巧又实在，不禁想起他在后世的童年，为吃一碗面却差五分钱饿着肚子的囧劲；不禁对红球小厮生出怜悯之心，便对一旁的来素儿道：“小厮混饭不容易，我们不如上铁板庄客栈看看，倘若干净，住下来何妨……”

　　来素儿见梁越心软，立马想起他在雁翎湖双林渡一出手就给白纱妇人五两银子的情景，便道：“梁哥哥真是性情中人，经不起两句好话哐当，这小子油嘴滑舌，你就动心哪？”

　　梁越道：“那倒不是，我们初来咋到，哪里有客栈一眼两模糊；小厮既然向导还不如顺坡下驴图个方便！”

　　来素儿不去搭理梁越，只把眼睛瞪着红球小厮，道：“你这小叼虫果然把我家主人说动了！”

　　顿了一下振振有词道：“我们要在天黑前把北岐竟是岐阳城游览一番，你不要在这里瞎搅合！”

　　红球小厮见来素儿是个女的，立即躬身一礼，道：“看姐姐说的，小的这不是瞎搅合，小的完全是为姐姐你们好呀！”

　　红球小厮说着，指指来素儿身上的背囊，道：“姐姐背囊鼓鼓弄弄，骑一匹大马威风凛凛，如何逛得了夜幕下的岐阳城？那些推车的，挑担的，背薪的，抬轿的，会把道路塞得严严实实，小姐如何走得动！”

　　红球小厮说着，突然眉飞色舞起来，道：“铁板庄设有游城的向导，姐姐何不一用？”

　　来素儿被红球小厮说得笑出声来，道：“人说京油子，街痞子，果然名不虚传！梁哥哥，小叼虫这般殷勤，我们也不能扫了他的雅兴，再说骑个马游逛也不方便，还不如上铁板庄看看，只要干净清爽，就在那里打寝！”

　　未等梁越搭言，红球小厮已经牵了骊蛛良驹和骕骦宝骥前头走了。

　　五个人步行着跟在红球小厮后面，来到铁板庄客栈，见那环境倒也清爽利落。

　　梁越让小厮将马牵到后槽喂食将养，问来素儿该定几间客房。

　　来素儿道：“两间足够，梁哥哥和于谦、孟洋住一间；素儿自与洪姐姐一间……”

　　言犹未了，便被阚九娘讥笑起来：“素儿妹妹真是仙鹤腿上割肉，黑豆皮上揩油，吝啬得太！”

　　说着，指指梁越道：“怎么说姑爷也是朝廷的镇军大将军二品官阶，于谦、孟洋尽管是仆人亦有怀化中郎将头衔；民妇嘛，也被封了个果敢上将军的官衔，合居一处多不带劲！”

　　来素儿笑道：“原来你们都是朝廷命官，只有素儿一人是白身呀！”

　　阚九娘道：“妹妹错了，姑爷是朝廷二品官，你就是二品诰命夫人；怎能说是白身！”

　　来素儿笑道：“幸亏姐姐不是皇帝，如果让姐姐作了皇帝，封的官阶一条黄河也装不下哩！”

　　阚九娘笑笑，道：“妹妹没经验，安排寝室还是让民妇来吧！”

　　说着，对一旁的待诏道：“一间上等豪华客房，让姑爷和我这位妹妹居住；人家是两口儿，总不能硬生生给分开吧！一间中等客房，于谦、孟洋两人住！一间三等客房，民妇自己栖居，快去准备！”

　　待诏应答着准备去了，来素儿拿手指着阚九娘笑道：“姐姐说来说去是给自己争取一个单间？真是狡猾狡猾的！”

　　阚九娘道：“妹妹冤枉姐姐了，民妇尽管要了一个单间，可这三等单间也就是中等双间一半的价钱，秃子长着圈脸胡津贴相补呀！”

　　五人说笑一阵，便就安身盥洗。盥洗一毕，红球小厮和待诏送上点心、茶水，大家一起吃了，便见一个布衣老儿笑呵呵走了进来。

　　布衣老一见梁越五人，先唱一个肥喏，开口言道：“老朽王冠生，本是读书人，因爱好京城街巷文化，弃官不做，来这铁板庄为做向导，还望客官包涵……”

　　来素儿见布衣老长袍大襟，精神矍铄，莞尔一笑，道：“老爹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初来京城，地理生疏，正想找个向导哩！”

　　说着看了布衣老一眼，道：“可不知老爹向导一次，要收多少银子……”

　　布衣老捻须而笑：“老朽的衣食饭钱全包在客官的下榻费里了，因此，向导游城，分文不取！”

　　布衣老顿了一下，接着道：“朝廷不日就要开科比武，老朽见几位仪表不凡，来非也是前来考取功名的举子？”

　　梁越上前一礼，道：“晚生梁越，字正冲，从边关贺州赶来，正是前来考取功名的，老爹熟识京城地理，还望行个方便！”

　　布衣老道：“应该应该，老朽在这岐阳城遍布朋友，若有消息，定会通告客官；客官准备准备，老朽这里就去大门外面等候诸位！”

　　布衣老去大门外面等候了，梁越五人便在寝室梳妆打扮。

　　梳妆完毕，走出寝室，来到铁板庄院子，却迟迟不见来素儿出来。

　　阚九娘询问梁越：“姑爷没见来姑娘？她去了哪里！”

　　梁越道：“素儿在我前面收拾好出了寝室，怎么还不见来？”

　　阚九娘听得，便将双手卷成喇叭状按在嘴上呼喊：“素儿妹妹……素儿妹妹……”

　　连喊几遍，不见回应，阚九娘便有点焦急，搓手跺足，不得安静。

　　梁越突然拽拽阚九娘的衣角，把脸向那边一扬，道：“大嫂，你朝那边看……”

　　阚九娘顺着梁越探头的方向看去，只见侧门里走来一个乞丐来，你道乞丐怎个装扮：

　　头戴破烂瓜皮小圆帽；身穿七补八丁乞丐衣；手拿一把三尺长的金身洞箫，腰挎一柄明光闪闪的金雕宝剑。

　　阚九娘道：“一个讨饭的乞丐，有甚么好看的？”

　　梁越笑笑：“大嫂你往跟前凑凑，看个清楚……”

　　阚九娘听梁越这么来说，便就迈开长腿，三脚两步赶将过去，这才看清，乞丐是来素儿装扮的，禁不住大笑起来：“你个鬼精儿，怎么装扮成这个模样……”

　　来素儿把一根手指头按在嘴边，示意阚九娘不要声张，说要给梁越他们一个惊喜。

　　阚九娘笑道：“你是马猴的屁股一露腚，我家姑爷就看见红了；还给人家甚么惊喜！”

　　来素儿见说，方才笑道：“梁哥哥见过素儿的装扮，哄不了他的眼睛；可本姑娘在大正除害，马嵬坡戏弄苟京，都是这身装扮，这次想在岐阳故伎重演，看有谁能认出来……”

　　阚九娘一惊，道：“妹妹这不是苍蝇扑屁，没事（屎）寻事（屎）吗？岐阳是苟老儿的家门口，万一被他的家丁家将认出来，我们还怎么待下去？换了换了快换了……”

　　阚九娘一边说，一边拽扯来素儿身上的乞丐衣：“妹妹真是玩性不减，来到天子脚下，还要装大头蒜！”

　　来素儿被动地扭转身子让阚九娘将乞丐衣给剥下来，禁不住笑道：“看大嫂大大咧咧，这时候却张飞穿针——粗中有细！”

　　说着，将身子一拧，道：“素儿不愿红妆艳裹，在大街上抛头露面！”

　　阚九娘停了拽扯，灵机一动，道：“对呀，这里又不是边关塞外，和大男人一起走在街头有多楦眼？要不民妇和妹妹一道装扮成男人，给姑爷去做保镖！”

　　来素儿看着阚九娘哈哈大笑：“姐姐像尊铁塔，装扮成男人，不是将军也成大爷，怎么给梁哥哥做保镖？”

　　来素儿这么说着，突然另起话题，道：“姐姐，素儿想问一句话！”

　　阚九娘一怔，愣愣看着来素儿，道：“妹妹怎么腼腆起来？甚么话就问呗！”

　　来素儿道：“姐姐要说真实话，素儿好，还是徐招娣好？”

　　阚九娘被问得一愣一愣，大半天才回过神来，嘻嘻笑道：“妹妹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说着定定神儿，一本正经起来，款款说道：“要说性子吗，我家姑娘和来姑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来姑娘刁蛮顽劣，聪敏灵透，更胜我家姑娘一筹；民妇爱我家姑娘，更爱素儿妹妹……”

　　阚九娘说得激动了，就在来素儿脸上吻了一口。

　　来素儿立即物理反应：“你个臭嘴，怎么来吻人家的脸蛋……”

　　阚九娘呵呵大笑，梁越、于谦、孟洋三人走过来了。

　　梁越见来素儿和阚九娘嘻嘻哈哈，便道：“你俩有甚高兴事这般没完没了？布衣老爹可在大门外等候多时了……”

　　来素儿见说，便道：“大嫂要装扮成爷，让我们给她做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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