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六章：黎皇姜禄
紫薇飒飒，树下的女子在端详手中的事物，神情专注。
凌华却毫不尴尬，径直道：“九转聚灵丹。”
仙羽眼角一挑，带起一片冷意。片刻才指着赤影道：“拿它来换。”
凌华淡漠着眼神，直视过去，分明是拒绝的意思。
“呵……”突然溢出的浅笑，清冷而高傲。指尖覆上那剩了一半的紫薇，仙羽缓缓道：“九转聚灵丹可是极其难制的丹药，我这灵泉宫上下也不出十颗。这般轻易的拿去修补龙魂，也太让人心疼了一点。”
“真龙临世，苍生得福，岂非仙子之功德。”平淡的语气不带半点起伏，口吻似乎也听不出个好坏来。
仙羽微仰下颔，冷冽着嗓音道：“又与我何干？”顿了顿，扫过桌上沉睡的赤影，语气略微和缓：“再者，用它来换，最多一月还你便是了。”
“不换。”凌华拒绝道，看着仙羽气势微盛，这才缓缓道，“不如……拿更好的来换，如何？”
仙羽目光凛冽，嘴角的浅笑看着慑人：“哦？有比这五彩玄天蛇还要好的东西么？”带着弯绕的声音，将周围的气息渲的深沉。
凌华的神色倒是像惬意了一些，缓缓吐出：“霸、下。”
指尖停顿，仙羽似是犹豫：“帝君，始龙之子，可没那么容易现身。”
“所以……”凌华手心一翻，一块璞玉露出一角，“才是更好的。”
仙羽收起笑意，自腰间取出一个小葫芦，直接扔了过去。
凌华轻抬手，好好地将它收进了袖里。
飞扬的眼角带出不怒自威的神色，一道乌青颜色从跟那人手中跃下。
璞玉不再，如狮一般大小的霸下立在一边，龙首发出细长的低吼，带起了风的涟漪，将青草圈圈拂过。
仙羽右手微微握起，似是小小的深呼吸了一声，方才道：“帝君真是……好划算啊！”神魂受损的龙子，果然一开始就是要来找她调养的吧……
霸下垂下额首：“吾，便要劳烦仙子了。”
仙羽扬扬手，不再多言。
霸下幽幽地垂了垂头，步到了紫薇树下，蜷缩起来，双目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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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壁的火把照亮洞中事物。
充满蛮性的巨大椅子落在正中，火焰跳跃着，将那人半倚在其中的身子遮去一半，粗大的拇指在扶手上缓缓地摩挲着。
幽暗的洞穴里，传来重门开启的声音。沉稳的脚步慢慢靠近，那人却是一动不动，只是拇指倏然停止。
姜逸凡自阴影中缓缓行到那人正面，在还有十步的距离处停下，俯身唤道：“儿臣参见父王。”
静默了好一阵子，那人才缓缓坐起身来。
离开了阴影的笼罩，男人的面容显得刻板而严肃。花白的头发披散着，将将只到肩膀，并不出众的五官带着僵硬的神色，眼角浮现着淡淡的纹路，让他显得有几分谦和。
金刀大马的坐姿彰显着身体的魁梧，那般看将过来，气势汹汹，犹如王者再临。
男人的气息里散发着原始的兽性，视线里满是噬血的压迫。
姜逸凡却是一副无感的模样，保持着参拜的姿势，纹丝不动。
“凡儿。”男人略微沙哑的声音在空中回荡，更添了几分压抑，“这次，你真令为父失望了。”
“儿臣有愧。”姜逸凡又压了压，目光微敛。
“罢了。”男人摆摆手，示意姜逸凡起身，道，“土灵珠的事，迟些再探也不迟。你……找到了将军的神魂？”
“是。”姜逸凡应声，一翻手，乌色的山胎在眼底呈现。
微微垂眼，姜逸凡将它放在了地上，自己退后几步，将身子隐没在了黑暗里。
男人站立起来，步下台阶。
每一步都有幽暗而古老的沙哑声音，自他微张的口中溢出。像是远古的呼唤，回荡在空洞的山壁之间。
乌色的山胎骤现红光，暴虐的气息席卷在山腹之中。
红雾在眼前聚拢成虎灵模样，又褪到了一双凶残的双眼中。半透白的穷奇铺展着双翅，长长的嘶吼仿佛连带着整个山洞一同震了起来。
男人早已停止了咒语，静静地看着凶灵施展着戾气。
离开了封印的压制，穷奇觉得无比畅快，停了喧嚣，将眼前的男人看得仔细。平凡的五官，蛮性的装扮，唯独一双眼透着隐约的狂暴，倒是比那如玉的公子更符合神王后族的模样。
似是有了几分满意，穷死道：“汝之姓名。”
男人扯着笑，依旧行了礼，朗声道：“九黎后族，姜禄，拜见将军。”
“姜禄？”穷奇一爪踏出，喉间威吓着声声狞笑，“好好，好一个九黎血脉，吾心甚慰。”
笑之微久，穷奇猛然收声，昂首重声。
“吾！要见神王！”
山腹中一阵沉默，本就薄弱的壁岩，被它浩然的声响震碎。
姜禄背过手去，拇指摩挲，沉声道：“将军如此状态，实在不适合见神王。”
穷奇双眼红光乍起，似是压抑着极度的愤怒。
姜禄却是笑道：“神王初醒，意识尚是混沌，将军神魂之状，恐被神王吞噬。”
穷奇气势骤减，道：“倒也实在。”
“吾之肉身，封于昊天塔内，尔等，何时去取？”
姜禄道：“将军不必忧心，待时机到时，必会助将军重获真身。”
“如此甚好。”
穷奇露出满意的神色，道：“吾之魂身尚未完好，此间可有聚灵之宝地？”
“早已为将军备好。”
姜禄抬手，以三击为号：“此处有一幽冥福地，正适合将军休养，若将军还有其他要求，鄙人将尽力而为。”
侧首有门扉响动，三人鱼贯而入，全身罩着黑袍，为首一人托着梨木托盘。
半透白的灵体重新钻入山胎，黑衣两人仔细将它放入托盘之上。待姜禄一挥手，便悉数退了回去，消无声息。
阴影处的姜逸凡慢慢走出，道：“父王，如何布置？”
姜禄摩挲着之间，不答反问：“凡儿以为如何？”
“当以土灵珠为重。”
“凡儿心智大成，为父也甚为放心。”姜禄口气微缓，沉沉道：“只是土灵珠如今落入天魔手中，凡儿自当万事小心。”
“儿臣不怕天魔。”姜逸凡敛着目色，语气自信的很。
姜禄道：“凡儿修为，为父自是放心。只是，还是当以计谋为上。”
“儿臣知道，谢父王教诲。”姜逸凡颔首，在那人的示意下缓缓退出山洞。
门扉掩拢，山腹间的甬道虽宽却暗，萦绕着微微腐败的潮湿味道。
姜逸凡才起一步，便是微微蹙起眉头。
妖娆的香气自前方传来，女子魅惑的笑意轻轻响起：“公子，真是辛苦了。”大红的华裙在光线里显得更加深暗，缓缓踱出女子正是如今南黎炙手可热的“槐妖”贵妃。
姜逸凡收起面色，嘴角带出谦和的笑意：“朱贵妃娘娘。”
朱贵妃红唇又起，还未有音，便是一道阴冷的男声插·进：“公子眼高于顶，果然是不将本王放在眼里。”
两人一时住了口，朱贵妃身后，暗青衣裳男子的缓缓行出。幽暗的光线，令他毫无血色的面庞愈发灰白。深深开襟锦衫，露出泛着冷色皮肤，两道紫绿色的纹身从两侧锁骨延伸，径直烙到了眼角，更显得五官僵硬，如同面具。
朱贵妃毫不避讳地带出讽刺的笑容来，倒是姜逸凡半点谦和也未曾改变，口气平常道：“锦王多虑，在下不过是应了个先来后到而已。”
“此时便说先来后到。”男子似是不满，沉声道：“黎主可是答应过本王，待本王伤好八成，便开启幽池与本王疗伤。怎得一转眼，就给了别人？”
姜逸凡道：“我南黎自有其他福地可借给锦王疗伤，幽池，不过是其中一隅罢了，锦王莫要太过焦虑才是。”
男子面色一黑，周身的气势猛然提了提。
朱贵妃立时笑出声，丝毫不避讳地嘲讽道：“你也不瞧瞧你的本事，就算黎主放你进幽池，只怕也是被它生吞活剥的下场。”
“你！”男人怒视过去，朱贵妃也勾眼看着。
似被她说中了，男人隐约浮现出恼怒的神色，却也不愿退让，就这般与她僵持着。
姜逸凡心生不耐，微微笑道：“两位，不如去与父王谈谈吧。”
紧闭的门后，是他的地方。
朱贵妃扬起得意的眼神，越过姜逸凡，推门而进。男人怒色未消，只好拿眼瞪了姜逸凡一下，也跟着消失在了门后。
沉门重闭，姜逸凡的笑意瞬间消失。
闷声行了一会儿，便从那阴暗的山腹中挣脱了出来。
阳光正好，生机勃勃的草木，不知名的野花在丛中遥夜。
姜逸凡抬眼收尽了绿意葱葱，仿佛要将其下的黑暗全部按在眼底。
寒枫站在入口不远处，翘首望着青丘的方向，眼中情绪不知又是否回到了青丘。
“公子……”察觉到姜逸凡的气息，寒枫返身道。
姜逸凡微叹一息，倒是笑得真实了些：“寒兄可是思乡了？”
寒枫微顿，却是话题一转：“她是不是扰了公子了？”
即是不愿提及青丘，又何必为了她众叛亲离。姜逸凡隐去情绪，道：“娘娘何苦扰我，大计总是要与父王商议的。”
寒枫颔首，又道：“公子此次要入魔界？”
“土灵珠自手边丢失，自然是要去寻回的。”
“那么……在下还是随公子一起吧。”
眼前这人的神色似是随和，到嘴的话便消散了，姜逸凡转口道：“如此，便谢过寒兄相助了。”
山下的皇城与中原的皇城那般相似，隐去了它锐利的爪牙，呈现出大气辉煌。
凤祥宫的槐树开起了繁茂的花朵，渲白的色彩中，依稀看得见被血液染成的粉色。
姜逸凡好似一时被迷了心，看着那花云，竟是想到了她轻轻跃起的月白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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