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果农
姑娘们扒在稻草堆边，四颗小脑袋不时探出来看看。
“我的耳目都已经帮忙打探好了，你们看——”徐云谏指向一个高高大大的帐篷，然后蹲下来和大家商量对策，“就是那儿，她告诉我晚上守夜的人很多，但我们可以趁着他们换班的时候溜进去，藏在帐篷后边的那块盲区。”
她皱着眉估算了一下，然后喜笑颜开地说：“哇，那就只剩半刻钟了！我们可得把握住这次机会！”
“云谏，你那耳目是什么来头呀？这么神通广大。”江采南轻声问，嗅香和苗善慈都竖起耳朵。
“她确实很厉害，不过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只知道她跟我差不多大，写得一手好字。我们可是书信来往的哦。”徐云谏说。她特地强调了“书信来往”这四个字。
苗善慈瞪大眼睛，似乎在震惊以二公主的文化水平居然还能和别人书信来往。很快她又露出惊恐的神情，徐云谏赶在她开口前先解释道：“小桃不是危险人物，你们放心好了！她是小王叔介绍给我的，大姐姐也跟她是好朋友呢。”
“端王？”嗅香眼睛滴溜溜一转，“前些日子我还听说端王殿下要娶妻了呢，你们知道这回事不？”
“啊？”徐云谏一脸不可思议，她身为端王的亲侄女都没听说过这事呢！
“同是在清和宫当差的，你为什么消息比我灵通这么多？”江采南问。
嗅香自豪地叉腰说：“这玩意是需要天赋和努力的，姐们，你还差点意思。”
徐云谏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往大帐篷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大家不约而同地住嘴，呼吸声都渐渐细微了。
大约过了一分钟时间，徐云谏开始给她们无声地倒计时。
“走！”她一声令下，四个姑娘兔子般从稻草堆后头跳了出去，匆匆忙忙地跟着她往大帐篷后头的方向跑。
苗善慈险些跌了一跤，江采南赶忙扶住她。
虽说途中有个小插曲，但她们总算顺利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
四个姑娘喘着气对视一眼，都露出笑容。
“顾将军现在大抵已经睡下了，可以行动！”徐云谏挑挑眉，然后站起来往帐篷的小窗户望了望。她看着那高高的窗户，神情逐渐呆滞，喃喃道：“小桃也没告诉我窗户这么高呀，他的帐篷怎么还和别人的不太一样呢。”
“我们可以抱着你，你扒着窗户就可以了。我力气很大的。”嗅香弓起胳膊想展示自己的肌肉，结果一摸全是骨头。
最后四个人决定由江采南和嗅香托着徐云谏到窗户处，苗善慈帮忙看着周围的情况，免得干坏事被人抓包。
“还差一点点……”
江采南和嗅香咬着牙尽力把徐云谏往上举，两个身子骨不太强壮的姑娘脸都憋紫了。
也不知道现在嗅香会不会觉得脸疼。
“稍等啊，我这个角度好像看不到他，右边有一个……额……应该是书架边边挡住我了。你们再幸苦一下使把劲啊——我去！”
她们听她的话又使了把劲，结果突然感觉手里一空，紧跟其后的是徐云谏摔到帐篷里的声音。
一声尖细的呼痛声后，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外头的三个姑娘面面相觑，她们似乎都能听见自己心脏怦怦跳的声音。江采南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有些迷茫。
“怎、怎么办？”小慈着急地用只有她们几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云谏，云谏？二公主？你还好吗？”江采南蹲下来朝帐篷里轻声问，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沙沙的风声。
“这下玩脱了。”嗅香耸了耸肩，“要不咱们直接冲进去救她出来，要是出了事就说是我干的。”
“别冲动。这样，云谏刚才说右边有一排书架，那么从那扇窗翻进去应该会落在书架附近，”江采南指了指一个高烛台旁的窗户，“我藏在书架后面静观其变，如果她没被顾将军发现，我就想办法带她溜出来，如果已经被发现了，就跟他解释清楚。总归她是公主，不会出事的，小慈你不要流眼泪啊，问题不大！”
江采南向她们拍拍胸脯保证什么危险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紧盯着帐篷外巡逻队的身影，然后趁队伍转身的空当飞快地猫着腰跑到烛台旁边，把身体隐藏在烛台后面。她向小慈打了个手势，后者立刻会意，把一块稻草块推了过来。
江采南一边注意着巡逻队，一边踩上稻草块，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翻了进去。窗户不是很高，在她的刻意控制下，落地时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她飞快地躲在书架后面，透过两本厚书间的缝隙往外面看。
她调整半天视角，愣是没瞧见徐云谏的身影，就在她疑惑该怎么办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了剑出鞘的声音……不是吧？顾将军不会真的把二公主当作歹人了吧？
半秒钟之内她内心设想了无数种可能，脑海里甚至浮现了徐云谏被一剑穿心的惨状。
不行！千万不行！她们是好朋友！
江采南鼓起所有的勇气从书架后面钻出来。
等等？不是情况危险吗？
现在徐云谏坐在凳子上吃苹果，顾明鹤笑得眉眼弯弯是怎么回事？
徐云谏仓鼠似的啃了几口苹果，朝江采南招招手，欢快地说：“阿梨，你也来吃点苹果吧！小顾自己种的！”
江采南极为震惊，有些不自然地走到对方身边，像个机器人似的。
顾明鹤目若朗星、面如冠玉，的确是英俊潇洒仪表堂堂，称得上貌胜潘安。只不过这潘安长什么样也没几个人见过啊。
“她是你的朋友？”顾明鹤长相清冷，一开口却是温润如玉，“也是来看我舞剑的吗？”
“嗯嗯，”徐云谏飞快点头，跑到窗户处把其他姑娘也叫过来，“其实我们是组团来的，顾将军剑术声名远扬，咱们几个都是慕名来看的。”
于是江采南、嗅香和苗善慈三个人一脸茫然地坐在小板凳上看顾明鹤舞剑，后者很大方地给她们一人发了一个苹果。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嗅香心里五味杂陈。
“我掉进来的时候，他正在舞剑。没想到他竟然就以为我是专门过来看他舞剑的……他特别高兴，还给我分享了他自己种的苹果。”徐云谏扁着嘴看向自己手里只剩一个核儿的苹果，“他的业余爱好居然是种树，跟我想象的少年将军完全不一样啊，虽然他确实相貌姣好。”
江采南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她试探地咬了一下手里红彤彤的苹果。
香甜多汁，回味无穷。
不过这少年将军……居然……居然喜欢种树啊？
嗅香托着长长的调子“哇哦”了一声。
“他认出你是公主了吗？”苗善慈担心道。
“放心，他只觉得我是他的超级粉诗。”
“是粉丝。”江采南热心纠正。
“该说不说啊，这苹果种得不错。”小慈口齿不清地说。
四个人神情复杂地对视一眼，然后啃着苹果沉默地看顾明鹤舞剑，各种招式看得她们脑袋嗡嗡响，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长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江采南迷迷糊糊的，她已经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回去的了。
只记得……她们送二公主去睡觉的时候被德妃娘娘抓包了。
当时德妃娘娘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不怒自威。这架势弄得福宝一直往徐云谏怀里缩。
“小屁，看起来你们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呀？嗯？”她眯起眼睛打量着姑娘们。
徐云谏一听到这个称呼，整个人都变得极其不自然，一抹红从耳尖蔓延到脖子，她压低声音急忙道：“我都九岁了，您不要再叫我的小名了嘛……”随即她又反应过来，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诶？您都知道了？！”
江采南紧张得不停冒手汗，处于头脑风暴的状态里。一旁的小慈呆若木鸡，而嗅香还缺心眼地在因为徐云谏的小名傻乐。
她不禁感慨，她们三个真是性格完全不同。
没想到德妃竟然笑了，还笑得很开心。
“那是自然，我常从焉可厉害着呢。”她揪着女儿的脸蛋，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我家丫头有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难道为娘的还不知道自家姑娘是什么心思？”
此话引起宫女们一阵欢声笑语。
苗善慈长舒一口气，朝江采南和嗅香比了个危机解除的手势。
“我家姑娘跟我当年的风范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不错嘛！”德妃娘娘把女儿捞进怀里，福宝从后者怀里跳出来，自顾自走到自己的小窝里睡觉。
江采南倒是没想到面对好闺蜜们唠唠叨叨的德妃居然是个这么开放的母亲，她不仅不责罚二公主，还兴冲冲地问她小顾将军究竟有没有传闻中那么风流倜傥。两个人说着说着，德妃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底好似浮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被淡淡的雾围绕着，看不清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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