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群借华》里的富社荣光

《群借华》这套戏源远流长，可以一直追溯到京剧诞生之际：二百年前，四大徽班进京，各擅胜场，有“三庆的轴子、四喜的曲子、和春的把子、春台的孩子”之说，意指春台班以童伶见长，和春班以武戏见长，四喜班以昆曲见长，三庆班则以连台本戏见长。三庆班最著名的一套连台本戏，就是全本《三国志》，于咸丰年间，班主程长庚邀卢胜奎编撰，据传有四十本之长，从《马跳檀溪》至《战长沙》，连演起来要贴近一个月之久，满台名角云集，精彩纷呈，乃是三庆班的保留戏码。

        1904年，富连成科班诞生，八科学生七百弟子、京剧史上影响深远的“梨园黄埔军校”从此开枝散叶。1908年赶上光绪和慈禧接连去世的国服，遏密八音，戏班不能营业，富连成借此机会关起门来排演大戏，总教习萧长华利用富社行当齐全、人才济济的优势，将珍藏的三庆班剧本整理精编为八本《三国志》，从《舌战群儒》到《华容道》，唱腔身段，场次穿插，极尽精致华美，纵是在当时京剧全盛时代，也是不世出的杰作。此戏一经贴出便轰动京师，从此成为富社看家戏，各方再演此剧，基本都是沿袭富社版本。

        富社社长叶春善创业时说：“二十年之后，北京城里大小戏班，没有我富连成的徒弟，就开不了戏；外埠的戏班，没有我富连成的徒弟，或是没有我徒弟教出来的弟子，就成不了班。”近乎耸人听闻的豪言，竟然句句应验，此后百年梨园，几乎就是靠富社弟子撑住半壁江山。1957年，富社三国戏拍成电影，出演的富社师生，个个都是名震艺坛的大师级人物：萧长华的蒋干、马连良的孔明、叶盛兰的周瑜、谭富英的鲁肃、裘盛戎的黄盖、袁世海的曹操……只可惜《华容道》关羽人选有争议，结果只拍了《群英会》和《借东风》两折。

        对于这部电影，演员们并不满意，脾气火爆的叶盛兰多次跟导演争执：上下场你要拍啊，这个转身要拍啊，脚底下也要拍啊，这里头都是有戏的……导演拗不过他，当时勉强拍下，成片时却全然无影无踪，马连良和叶盛兰私下牢骚：闹了归齐，还是人家说了算！……尽管如此，电影《群英会·借东风》仍然成为京剧表演教科书，在前辈名家陆续殁没、许多人根本都没机会留下音像资料的今日，尤其珍贵无匹。盛兰之子少兰先生说：其它戏我可能做些修改，但《群英会》我是完全按照电影里来的，因为我父亲那一代已经把这出戏演绝了，每个细节都经过千锤百炼，不需要也不可以再有丝毫改动。

        今年是富社诞生110周年，北京搞了不少纪念活动，其中就有名家版《群借华》，萧长华先生三位嫡孙萧润增、萧润德、萧润年分别饰演鲁肃、周瑜与蒋干。三位古稀之年的老人登场彩唱，身段劲脆，做工精美，唱腔韵味十足，过人功力令人感慨万千。本次大连贴演的《群借华》，也依然遵循富社版本，部分主演都是富社嫡系，如今已成为各行当各流派领军人物。豪华阵容，精彩大戏，看到的不仅是国粹之美，更有一代又一代的艰苦传承，在这百年风雨里绵延不灭的荣光。

        （宏济大舞台本周京剧演出：7月19日晚19：00《群英会·借东风·华容道》王平、杨乃彭、邓沐玮、杨赤、石晓亮、杨少彭、岳峰、张大军）

        （配图：电影《群英会·借东风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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