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二
一刻钟后，那个姑娘也要回去了，三个人到酒楼下，就告别了。现在只剩下柳惊云和千睐两个人一起回闻天书院。
千睐感觉进酒楼前和从酒楼出来后完全是两个世界了。她和柳惊云肩并肩走在夜晚的长街上。
“他们都是我在鄢州的时候认识的朋友，之前经常一起。”
他像是察觉到了她不开心，主动开口解释起来。
“那个鸢姑娘也是吗？”鬼使神差的，她居然问了这句话。
“她叫薛夕鸢，是我在家乡的一个玩伴，我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们在颐州经常一起玩，她来江南是来见她的情郎的，她…”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千睐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我无权过问你的事情。”
“…好吧。”柳惊云感觉她的语气有些反常的平静，一时有些迟钝，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你和他们关系真好。”她瞥了他一眼，说道，“叫的都是亲切的昵称，还可以亲密的挽手。”
“其实我都不在意这些…他们喜欢那样叫我，我也就顺着他们了…怎么叫对我来说就是个代号而已，我们之间不会觉得叫昵称就是会不太合适……挽着手这件事，也差不多吧，彼此间也没有别的意思，单纯的朋友。”
他孩童般的眼神和无比平淡的语气都在诠释着，他是真的不太在意这些，也从不去多想，对柳惊云来说，他们只是纯粹的朋友关系，仅此而已。
“…我知道了。”
所以，其实我对你也一样是吗？
千睐的眼神黯然失色，脸上出现自嘲的笑容。她本来觉得，自己是他眼里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可是今天她意识到，她或许和那三个姑娘没什么区别，他可以和她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和她也一样。她可以拥抱他，她们也可以，怪不得那天他没有推开自己。如果她们没有意中人或者也在闻天书院，现在走在柳惊云身边的人，也可以是她们。她又想起了那天他说的，不会在外游学的时候喜欢上谁，心里一直在跳跃的火苗仿佛有了消逝的迹象。
回闻天书院的一路上她都没有去看过柳惊云一眼，只是自顾自的走着，无意间走的快了些，他会大步的跟上来。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直到他把她送回染叶庭门前，她才抬眼看了看他，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是正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你回去早些休息吧。”
“嗯，你也是。”
柳惊云见她走进了庭院里，便转身离去。千睐回想起他一路上和自己说的话，还有那神情，越发的觉得是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她觉得自己和他站在一起的画面很让她悸动，或许那些旁人看上去也会觉得他们是一对，可惜在他眼里，这似乎再平常不过，就是因为他只是把她当朋友，所以从始至终，都那么的波澜不惊的模样。她开始做最坏的打算了，她开始试着去抚平自己的心情，对自己说，没关系，倘若他对自己真无半点男女之情，她也不必再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陷进去，她还可以全身而退，就做个普通朋友，也无所谓了。
她不会把精力和时间花在一厢情愿上。
过了几天，她和柳惊云一起去了练武场，这么多天，他也教了她一些她没学过的东西，还会陪她练习。练武场时常也会举办比武，他们两个闲着没事也会去参加，和陌生人切磋一番。过了一个时辰，比武台那边开始热闹起来，围着一圈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看样子又有人在比武了。
“哈！看招！”
台上两个健壮的男子正针锋相对，刀起刀落，看样子都是和对方杠上了，面目狰狞，大声呵叫着。
“这蒋龙还真有点东西啊，这两把刀玩的真厉害。”
“听说是这两天刚来练武场的。”
“高手是真的多啊。”
台下的武夫议论纷纷，甚是嘈杂。柳惊云和千睐站在人群外围，望着台上。
“蒋兄厉害！”败退的男子抱拳道，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有些踉跄的走下了比武台。
“哈哈哈！承认了。”蒋龙仰天大笑着，享受着这种胜利者的优越感，把目光开始往台下看，似乎在想着再找个人和自己比试。
“那个姑娘，不知蒋某能否与你比试一番？”
千睐心中一惊，对上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说的自己。
“对，就是你！”
她心想着，蒋龙这人看上去身形魁梧，完全就是一壮汉，虽然他在体型上占据优势，但是比较笨重，自己相对更加的敏捷，或许也能和他掰掰手腕。
“好。”
正准备走上台去，柳惊云突然对她低声说了句，“刀剑无眼，小心。”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一起上台或者柳惊云自己上去，她很少自己一个人去和别人比试。
“蒋某虽是粗人，但也懂的怜香惜玉，倘若姑娘觉得抵挡不住了，我一定停手！”
“好，承认。”她拔出了剑，对他轻微点头示意。
话音刚落，蒋龙就提起两把大刀朝她劈来，她陡然的侧身，他的刀落了空，起身再次开始向千睐发起攻击，她紧握着剑与他的大刀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响亮的碰撞声。
“哈！哪里跑！”
“铛！铛！”
她和蒋龙交手的时候，感觉他使得力气比她想的要小很多，一时不知道是他确实就这点本事还是他有所隐藏。
柳惊云站在比武台下，眉头微微皱起，右手一直握着腰间的剑柄，死死的看着千睐和蒋龙一直在跳动的身形。
千睐眼神带着些许凌厉，蒋龙的刀重重的劈到地上，把地面都砸的扬起了些许碎石。她跃起来踩踏在他的大刀上，纵身一跳，挥动手里的剑砍向他的脑袋，蒋龙飞快的蹲下身，一个侧身就躲过了，她又在他的肩上借势，又一次出剑，蒋龙一个转身，挥动手里的双刀，大刀无比用力的击开了她的剑。
这次蒋龙是使了非常大的力气，看来他前面只是故意没用力，就等着这一击。
千睐瞳孔猛地收缩，虽然她保有一定的防备心，可是还是没有抵挡的住那股非常强烈的蛮劲，将她整个人弹开了。
“姑娘！”蒋龙看到她没有扛得住，惊叫起来，赶紧试图收手。
她下意识的抬手想护住自己，但是他的刀已经在半空中，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左手臂穿来一股疼痛，然后自己就重重的扑倒在了地上。
“千睐！”
柳惊云跃起，冲到了蒋龙面前，一脚狠狠的踹中他的腹部，踹得他接连后退撞到擂台的柱子上。他飞快的跑到她身边，把她扶起来。
“唔…”千睐撑起身，自己的左手肘往手掌靠近一些位置的衣服被划破了，露出一道浅浅的刀伤，正在往外渗着血。还好当时蒋龙及时收回了一大半的力气，不然后果不敢想象。
“姑娘，你没事儿吧？”蒋龙把刀扔到地上，踉跄的跑过来，一脸愧疚的说道，“是蒋某得罪了！”
“我技不如人，自不量力了，你没必要这样。”忍着手臂传来的疼痛，她还能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叹了口气，确实是自己疏忽了，她无意责怪任何人。
她抬头对上柳惊云的目光，他的眼神里好像是在心疼，又有些自责，还有一丝没有消失的慌张。昨天过去之后，她感觉自己对他的表情没有什么深层的理解了，是怎样就是怎样，可能自己的每个朋友受伤了，他都这个表情。
“我带你去包扎。”
他把她搀扶起来，还把地上的剑帮她插回了剑鞘，拽着她的手腕走到了附近的一个屋檐底下。千睐坐在阶梯上，没过一会儿柳惊云就去马匹上把包裹里的绷带拿了过来，坐到她身旁。
“对不起……”他一边用干净的手帕给她轻轻地擦拭着伤口，一边说，“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都说了，是我自己不如他，你不必自责。”
“我在台下看着，我感觉他一开始有所隐藏实力，所以想着随时上去护住你。”他顿了顿，“可是没有来得及。”
不知道为什么，千睐感觉自己的眼眶有点酸，心里也开始有了波澜。
“柳惊云，我不需要你保护我。”
她的话听上去很坚决，柳惊云抬起头，两个人看着对方的脸，他好像有些吃惊，她的话和语气听起来是在赌气，可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你是我的朋友，你有危险，我不可能对你不管不顾。”柳惊云给她裹着纱布，认真的说。
柳惊云，你是不是对身边每个女人都这样？
她一瞬间差点脱口而出这句话，可是又硬生生的憋回去了。她何曾不想有人可以保护自己？可是她多希望他对自己的爱护，只是对自己。他的这份关心好像对任何人都适用，换做是祁妩月或者薛夕鸢她们，他应该也是现在这个样子。之前比武的时候他总是会尽量的挡在她身前，让她感到安心，或许在自己眼里是会让她心动的事情，柳惊云只是觉得再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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