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荏苒风月间

立冬时节，天气骤然变得阴暗起来。不过还好，一缕阳光尚在云层间徘徊。空气里，有甜甜的味道。

        山中的药材用得差不多了，于是常瑶便吩咐静姝下山去采购药材。子卿不放心，便也一同下了山。

        走在街头的小镇上，静姝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一路上像一只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的。

        路边的糖葫芦、砂糖糕、云片糕看起来格外诱人。静姝停下来看了好久，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老板，一样来一份。”子卿看出了静姝的心思，遂将糖葫芦并各样糕点，都打包了一份。

        静姝手里拿着糖葫芦，吃的格外香甜。她笑着道：“殿下果真会体贴人，谁嫁与你定然很幸福呢……”

        说到这个，却是戳痛了子卿的心口。他强颜一笑，便来到一家酒馆处，点了一壶酒和一叠牛肉，慢慢品着。

        酒水入喉，冰凉着他的心口。好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疼痛，旁白的静姝看出了子卿的端倪，便抢过酒壶来：“既然殿下伤心，静姝陪着殿下一起喝！”

        她说着，便一口将酒盏里的酒水咽下。辛辣，苦涩，呛得她直咳嗽。

        子卿淡淡一笑，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你这小丫头，怎么学会了喝酒？小心被你师傅知道。”

        风吹入楼阁间，楼下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顺着声音望过去，却是一个高大的台柱子，上面绑着一个姑娘。

        台下围观的人很多，在下面议论纷纷。旁边有许多官兵，手拿长矛利剑，看起来凶神恶煞。

        “你们之中有谁认识项氏姐弟的，让他们赶紧过来，不然这姑娘可就没了性命！”说话的人，正是秦将王贲。

        静姝定睛看去，指着被绑着的那个姑娘，对子卿道：“殿下快看，可不就是来我曲阜城的那个楚国公主么？”

        这个时候，子卿方才站在楼上往下细细看着。果然，楚云霓被秦兵抓住了。她的长发凌乱，脸色苍白。

        原来前些日子，楚云霓与王贲交战之时，飞絮前来相助。那些蛊虫困住了云霓，她被噬咬的心肺剧烈。

        王贲遵照子政的吩咐，将云霓绑在城中。就是要让项羽看到自投罗网，不然就会杀了云霓，毕竟他们都是楚国的贵胄。

        “她死了还真是活该！”静姝记得，这个云霓张狂得很，还一直欺负零姐姐，今日被秦兵抓住，当真是罪有应得。

        一旁的子卿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知道子政必定在附近哪个地方看着。如果谁这个时候出手，便是自取灭亡。

        于是子卿搬了一席桌案，一边品着酒，一边看着台下的动静。虽然围观的人很多，却并不见有人上前去。

        谁知这个时候，静姝早就跑了下去。她挤开人群，取出手里的匕首。对着云霓道：“我今日就划花了你的脸，让你毒害零姐姐！”

        王贲立刻上前阻拦，好心劝说道：“姑娘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并非玩闹之地。”他说着，便派两个士兵将静姝架着出去了。

        “她不是好人，我就要毁她的容貌！”静姝不顾王贲的阻截，仍旧上前去握紧了匕首，准备动起刀子来。

        “住手！”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低沉而又坚定。静姝回身望过去，却见一个魁梧的男子，此人正是项羽。

        子卿忙从楼上走下来，甩开项羽的手，护着静姝对他道：“我妹妹年小不懂事，公子莫要气恼……”子卿不想，静姝也掺和进去。

        冬天的阳光是温和的，浅浅的光泽里，夹杂着几粒微薄的灰尘。仿佛透过风的影子，可以看到冬的深情。

        项羽站在高台下，看着被绑缚的云霓遍体鳞伤。心有不忍，云霓到底与自己同出楚国一脉。

        因此在得知云霓被抓捕之后，项羽火急火燎的赶到城门口。他拦在云霓面前，对静姝和子卿道：“云霓好歹也是楚国公主，我是不会让你们伤害她的！”

        “若是楚王泉下有知，定然会为你这样一个忠臣良将感到欣慰。”王贲说着，便抽出利剑，要与项羽展开搏杀。

        只是项羽却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他正色对王贲道：“你若放了云霓，我跟你去见皇上。”

        王贲看着项羽坚定地眼神，心里多少有些动摇。先前子政吩咐过他，楚国后裔一个都不能够留的。

        “我答应你便是。”王贲说着，便让士兵给云霓松绑。长风吹来，云霓憔悴的面容，显得更加苍白。

        项羽挥动手里的利剑，将云霓的脚镣一剑砍断。然后将她拦在怀里，轻声唤道：“公主殿下，末将这就带你回宫……”

        谁知就在这时，王贲暗中射了一枚冷箭。箭头正中云霓的后背，未曾预料到的云霓，只觉着身子轻飘飘的。

        “王贲，你好歹也是战场英豪，怎会做这般小人伎俩？”项羽看到云霓的后背，已经被染成了一片殷红，十分气恼。

        王贲听了之后，不觉冷笑道：“斩草要除根，你的姐姐项晴还未找到。所以我不能对兑现诺言，如今送你一个云霓的全尸很不错了。”

        听得王贲所言，项羽立刻怒火中烧。他将云霓放在一棵老槐树下，转身对子卿道：“殿下且请照顾公主，我这就为公主报仇！”

        于是项羽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王贲身上。其实杀了云霓，也就是斩断楚国后裔复仇的念头，项羽如何不知。

        他们打的昏天黑地，一旁的子卿忙将百姓尽数疏散开来。在子卿看来，这件事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也不错，可以让项羽与王贲鹬蚌相争，那么子卿这个蜀王殿下，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至于这个奄奄一息的楚云霓，的确是没什么价值了。他取出自己衣袖间的匕首，狠狠地朝着云霓的胸口再捅了一刀。

        “子卿哥哥，云霓，云霓做错了什么……”这是云霓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她至死都不明白。

        “零儿又做错了什么，你三番两次要害她？”子卿轻轻开口道，“我是要做皇帝的人，怎会容得下你们楚国人留在身边？”

        子卿为云霓合上眼眸，拂去她脸颊上的泪痕。不由得长叹一声，在夺取皇位这件事上，需要牺牲很多人。

        淡淡风声，游走在这片天际之上。子卿站在水岸边，举起玉箫缓缓地吹起了曲子，哀婉动人。

        鲜血渗透在土地上，汩汩流动在泉水中。夹杂着血腥的味道，让人不忍卒读。这时，从河的对面飞来一块小石头，将王贲和项羽手中的利剑，“当啷”一声打落在地。

        子卿不由得顺着石块被抛来的方向，看到一个身穿藕荷色缥缈裙的姑娘。蒙着面纱，如仙子一般朝这里飞来。

        这个身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子卿的脑海里，似乎有了一点模糊的印象。江沅，这个白衣姑娘与王贲的妹妹江沅，身形颇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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