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且行且思量

黎明时分，飞云在空中闲庭信步。散乱的日影，夹杂在树梢间新发的嫩芽啊上，打出斑驳陆离的光泽来。

        弄玉入宫向子政请安，子政正在同子卿商议要事。及至看到弄玉站在门口的时候，子政不觉露出难得笑意。

        “昨夜大婚，玉儿怎么哭了？”他看到弄玉脸颊上的胭脂，都被泪水冲散了痕迹。便知弄玉大约昨夜受了委屈。

        “没有，没有，”弄玉连声否认道，“来的路上风沙眯了眼睛，我这才揉眼睛的……”

        但见子卿笑着向她走去：“玉儿几年不见，竟是嫁做了人妇。这杯喜酒，你预备何时补我呢？”

        “我还说子卿哥哥昨日去了哪里，也不来参加我的婚礼呢。”弄玉说着，满是不悦的说道。

        说到这里，子卿便同子政使了一个眼色。遂向弄玉道出了事实：“郢都破灭，楚国也划归了秦国疆界。太后是楚王的妹妹，自然也难逃罪责。幸而秦王大度宽容，只是将太后软禁了起来……”

        听了这番话，弄玉不由得一阵伤感。这个太后虽说是楚国人，可到底对自己也算是照顾。

        于是弄玉征得子政的许可，带了一些可口的饭菜，去往东阴宫探视太后。窗外阳光单薄，阴晴天气又如何知晓。

        看到弄玉走得远了些，子卿方才摇着头，满是疑惑道：“我看玉儿并不快乐，想是王贲怠慢了她。不如我去找他问个明白！”

        “王家为我大秦鞠躬尽瘁，然则功高震主。让玉儿嫁过去，也不过是为了巩固王权罢了。自古联姻皆如此……”子政淡淡地说道。

        子卿听得明白，弄玉在子政手里亦是一枚棋子罢了。这个时候子卿方才释疑，零露为什么不愿意回宫的原因了。

        东风抚动着空中的柳花，四散飞落在宫苑内。池塘上打落的点点涟漪，如同盛开的小小白色莲花，甚是可爱。

        这时王贲从外走进来，通禀道：“末将已经打探清楚了，《剑谱》的确在青要山的藏书阁内。有飞絮和零露看管……”

        听到这个消息，子卿心里的困惑再次解开。先前听说零露与子政互相爱慕，为什么她离开，子政却又不去追寻。

        难道子政已经知晓了这个秘密，然后打着去搜寻《剑谱》的旗号，再去青要山找到零露么。

        这些年虽说不在宫里，可到底也听说了这个王兄的所作所为。他一直在找寻《剑谱》，然后派遣多个将士出发，打算将青要门收归己用。

        就是攻取代国的时候，子政亦是向城中投毒，妄想毒杀所有百姓。许多的民众敢怒不敢怨，刺杀秦王的谋士很多，却都一一毙命。

        长安君子成看不下去，便暗中将魏国的百姓，转移到自己的封地。后来子成被子政所杀，凡此种种，在子卿看来都忍不住唏嘘。

        子卿、子成和子政都是异性兄弟，母妃也都来自不同国家。偏偏子政的母妃颇得恩宠，又有吕不韦的帮助，将原本属于子成的位置拿去了。

        如果说子卿没有报仇的心，那是不可能的。可是目前需要收敛锋芒，万不可像子成那般鲁莽了。

        天下苦秦的民众很多，如果能够找到那些能人谋士，也许可以帮助成事。比如说青要门，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山中云雾缭绕，芳草萋萋铺满沟壑间的山谷。绿杨倾吐青翠，杏子渐生枝头，桃花亦是绽开纤纤花瓣，渲染一片殷红。

        黄莺啼鸣，小桥流水。竹石木篱笆，蜿蜒小径深。偶有袅袅春风吹过，便将点点桃瓣纷扬碎石小路旁。

        这片山谷还是王贲追随飞絮前来时，偶然探得的。山中的宁谧草，便是王贲带去定襄城中的瘟疫源头。

        只是这一梦谷中蛊虫飞动，加之桃花纷纷扰扰。让子政、王贲和子卿迷失了方向，站在桃花树下茫然无措。

        蛊虫认得生人闯入，便拍打着翅膀朝三人飞去。蛊虫吸食人血极为可怕。王贲便立刻挥动着利剑，依靠着剑气，方才斩杀数十只蛊虫。

        彼时山中风铃左右转动，敲击着急促的声响。飞絮闻言，赶忙凑到玄光镜前看个究竟，及至看到王贲时，她立刻慌了神儿，冲下了一梦谷。

        一声口哨，蛊虫便停止了袭击。只是王贲和子卿的手臂，被蛊虫咬破了。汩汩流动的鲜血，恰如春日盛开的桃花一般艳丽。

        “索性伤口不深，如果被蛊虫噬咬的话，就会血流不止。像是桃花色，故而这里又叫做桃花谷，为了防止外敌入侵。”飞絮一面解释，一面带领三人前去婉居疗伤。

        子卿看着子政安然无恙的样子，很是疑惑为何子政没有被噬咬。故而玩笑道：“莫非蛊虫是被秦王的霸气震慑了？”

        听着子卿如此问话，子政不觉想起自己被墨家子弟围攻的情景。那时自己身中狼毒，还是零露给自己种下血蛊方才解了狼毒的。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蛊虫才不会对自己侵袭的。

        沿着桃花落下的路径前行，便是一片飞瀑流泉。从泉下走过，穿越一片柳树林，便来到了山门口。

        缥缈的云烟，将婉居遮掩的如梦似幻。子政望着这座婉居，仿佛初次来到这里的画面，还在脑海中。

        那是他为了探寻零露的身份，亦是为了打探青要门的机密。误入迷雾森林，被零露救下后就住在这里。

        如今婉居还在，桌案前的书卷还在，古琴还在。只是此时却不见零露的身影，多少让子政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飞絮，山中有人闯入，姑姑让你去看看……”零露的话音才落，便看到了婉居内的子政，一时神色有些不自在起来。

        一旁的飞絮见状，不觉拉起王贲的手，回头又对子卿道：“公子去我的住所吧，我哪里有上好的药膏。”

        子卿心里，自然是明白的。遂起身冲着零露轻轻一笑：“你们这山中景致颇好，零儿待会儿可否陪我转一转呢？”

        看着子卿离去的背影，零露还真想跟他立刻就走。可是却又听得子政的声音传来，格外低沉：“你为何没有回宫？”

        “姑姑她，她身子不好，我就来看看她……”不知为何，零露变得结结巴巴起来。脸色也变得绯红一片。

        “咸阳宫已为你收拾好了，等我这次办完事，你就跟我回去。”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用命令的口气，让人不容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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