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杨柳青烟里

碧水青烟，湛湛蓝天。东风吹遍了这个二月，吹绿了堤岸边的杨柳。柳花在空中四散飘零，惹人怜爱。

        重新回到青要山的日子，让零露倍感亲切。站在婉居上，望着山下那一片红尘俗世，她想着也许以后，都不要下山去了。

        花厅处，常瑶正在看着书卷。及至听到脚步声传来时，方才微微开口道：“既然回来了，就先回去好好休息。”

        零露和飞絮两人，双双跪倒在地。然后郑重的朝着常瑶叩响了三个头，随后略带歉意道：“弟子私自下山，违背门规禁令，还请姑姑赐罪！”

        看着眼前，两个自己最爱的徒弟。常瑶不觉轻声叹息，随后将手中的书卷扬了扬，对她们满怀惋惜道：“这只是《剑谱》的后半部分，至今徐夫人被零霜所杀。我怕是，难以完成她交代的任务……”

        先前徐夫人将《剑谱》交由青要门保管，亦是为了给女儿飞絮，留下一笔宝贵的财富。谁料到世事无常，徐夫人竟遭零霜毒手。

        谁知当常瑶话音才落下的时候，便听到一旁的飞絮拱手道：“弟子不辱使命，找到了徐夫人的小儿子徐福，今朝带回了山中。”

        徐福探着脑袋，听得飞絮说起让他来花厅时。便从衣袖里，取出另外一部分《剑谱》，交给常瑶。

        这还倒是意外的惊喜了，常瑶捧着下半部《剑谱》，激动地涌出了泪花。“徐福，徐福，你还真是给咱们青要门带来了福分，好，好……”

        静静的夕阳，流动在空中。云朵一缕，辉映着这个柳花飘飞的时节。常瑶吩咐兰汀准备晚宴，为《剑谱》的失而复得，也为徐福还活着的消息。

        银台高烛，点亮晚妆。一抹青烟袅袅，氤氲着这个晚空。常瑶、零露、飞絮和兰汀，加上徐福五个人相聚一起，欢声笑语充斥在花厅。

        山中的刑堂已经修建完成，藏书阁也已经修缮齐备。常瑶将《剑谱》分为上下两册，分别藏在书阁内的不同地方。

        然后又同零露和飞絮，用她们三个人的灵力封存整个藏书阁。另外派遣了血蛊精灵，日夜守护。

        随后常瑶将她们召集一起，商议如何擒拿零霜一事。一则零霜杀死了徐夫人，二则她也背叛了青要门。

        根据血蛊得来的消息，零霜尚在楚国境内。只是如今楚国被秦军占领，如果再去楚国的话，势必会连累青要门的。

        “大海捞针不如自投罗网，”常瑶沉着声音，转而对兰汀道，“你去将《剑谱》在藏书阁的消息放出去，相信零霜会回来的。”

        零露听了之后，有些满心担忧：“天下能人谋士也会前来的，咱们青要门才刚刚恢复生机，姑姑就不怕，有人会从中作乱？”

        “是啊，姑姑，零霜说的不无道理，”飞絮亦是在旁相劝道，“如果不是零霜潜入山中探寻《剑谱》，带来一群楚军，我娘她，也不会……”话说到最后，飞絮不觉哽咽起来。

        可是常瑶却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立场，何况楚国已经破败。零霜没有了后盾，对付起来也是比较容易的。

        春雨迷迷离离，湿润了整片天空。隔着一道镂空窗纱，可以看得到池塘上不断泛起的圈圈涟漪。

        桌案前燃起的袅袅梅花香，熏染着宫殿内沉闷的气氛。子政坐在桌案前，翻看着群臣的奏折，脑海中竟是不由得想起了零露。

        他记得第一次与零露相遇，是在秦王宫内。那时的她双目黯淡无光，却依然掩盖不住她周身的清丽脱俗。

        蒹葭苍苍的渭水河畔，他带着零露去往咸阳的时候。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安然入睡，像是一只熟睡的小兔。

        咸阳宫外的大殿上，是一袭黑红嫁衣的零露，她颤抖着双手，将一柄匕首插入自己的肋骨处，泪水混合着血水一起滚动。

        定襄城头，子政为了拿下这座城池。让王贲前去青要门偷来毒草，预备让全城百姓殉葬。

        谁知零露不顾自己身染瘟疫的危险，救治城中百姓。哪怕白皙的脸颊，沾满了红斑。

        在大梁城的时候，自己被徐夫人带领的墨家子弟偷袭。还是零露救下了奄奄一息的自己，即便是被种下了蛊毒又如何。

        每每看到她与子成在一起的时候，子政总会不自觉的感觉难过。像是一件珍贵的东西，被他人夺了去。

        好容易赐死了子成，却迎来了漂泊在外的子卿。他比子成城府更深，何况还与零露同乘一匹马儿，好像子成又回来了。

        这一幕幕，一点一滴的画面。涌动在子政眼前，让他无法安下心来。此时外面下着小雨，不知零露在山中过得如何。

        “还请王上收回成命！”王贲跪在外面，拒绝接受赐婚的圣旨。他的心里，始终只有一个飞絮。

        自从拔营离开楚国的时候，王贲没有看到飞絮，骑着马儿在山中找了半日。他的飞絮，定然是伤痛欲绝的离开了吧。

        “你可知，抗旨不尊乃是死罪。王贲，玉儿对你情深义重，你应该好好珍惜。”子政尽量压抑住内心的脾气。

        只是王贲脾气倔得很，他恭恭敬敬的将圣旨托在掌心，振振有词到：“家国尚未统一，王贲不敢妄谈儿女私情！”

        “你们王家此次攻下楚国有功，这是孤王对你的赏赐，”子政用不容抗拒的口吻道，“三日后成婚，你速回府准备！”

        小雨殷勤的下着，淋湿了王贲凌乱的思绪。他还要上前恳求，怎奈子政的目光中，已经有了些许不满。

        当他站起身子的时候，只觉着满目有些晕眩。索性江沅在旁搀扶着，她格外疼惜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这只是赐婚，亦是为了我王家光大门楣。哥哥又何苦呢？”

        战场杀敌，王贲倒是不怕。他想到临别之际，也未曾见到飞絮一面，心里越发的愧疚起来。

        于是他想着，趁这两天去往青要门，找到飞絮问个明白。只是事情哪有他想的那么容易，整个王府被包围的严严实实，直至大婚时日。

        一壶浊酒，掩埋不住王贲内心的苦痛。弄玉公主的大婚甚是热闹，子政亦是前来相贺。

        落花风雨里，是一对孤寂的大红宫灯。新房里，王贲醉醺醺的倒头便睡。梦里的飞絮，是他最温暖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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