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梦回
窗外风声起，寒意从窗隙里渗了进来。淅沥沥的雨水连夜敲打着屋檐，一场秋雨一场凉，整个西洲城内，万户点灯。
“娘娘用力啊，你这样使不上力，孩子在肚子里撑不住的。”宫里的产婆焦急的催促道，王妃生产本就是命悬一线。“快…来人呢水呢”
“啊…啊…”时宜连着几声痛不欲生的嘶吼，逐渐失去知觉。
“呼吸呼吸娘娘万万不能睡啊。”
时宜虽说未生过孩子，但曾经配过一段生产的片子，当时还特意查过关于孕妇生产时的呼吸节奏声线。但真的到自己身上才知道什么叫纸上谈兵。
是分裂，撕扯，钻心的疼。
“我不生了…我…我要回家了。”她脑海里不断涌现着关于时父时母，关于她写的周生传记，关于那场车祸，她是不是终究没能改写历史。
“我要回家了…周生辰…”她在渐行渐远渐的意识里开始昏迷。
“娘娘莫要说胡话了，这下子快了，小世子的头快出来了”
周生辰本就坐立不安，只听闻一阵阵惨烈的哀嚎，听到她唤自己名字的时候，所有理智瞬间崩塌，一脚夺门入内。
“殿下，老奴还请殿下移步，血光之地，不吉利。”产婆就这么跪在地上，抖抖索索，不敢抬眼。
“你尽管接生便可，本王就在这里，谁敢抗旨。”周生辰的眼神暗夜汹涌，而在暖踏上，握住时宜的手，眼里是系数不尽的温柔。
“一一，我在，你别怕。”
“周生辰，我会不会，如果我会死，你…一定要保住孩子，我会去别的地方，我可以回家了，求你一定要保住孩子，求你…我的孩子…有了他，你…不会孤独了，不会了…”
时宜的手缓缓划过周生辰的侧颜，是这天下人忌惮的美人骨，是被这帝王忌惮的美人骨，只是没有机会了。
“我不准你说胡话…你为我生儿育女，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以后，我不准你有事，你和孩子都不准有事，谁都不准有事…”
“出血了，出血了，殿下，倘若…”婆子满头浮汗，满手鲜血，声音抖抖索索不敢言。
“保大人，本王命你保大人。”
“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倘若你的父亲要放弃你，而为娘定不会，为娘一定会生死一搏护住你。
时宜一鼓作气，险些丧命。
“哇哇哇…”只听见孩童坠地的啼哭声，洪亮。
“生了生了，是个小世子，娘娘生了个小世子。”
屋内屋外所有人闻言即刻跪叩，行大礼“恭贺小南辰王，恭喜王妃喜得小世子，小世子声音洪亮定会洪福齐天。”
“一一，你幸苦了，我们有孩子了，你看看是我们的孩子。”周生辰抱着襁褓中的胎儿，给她看过，时宜留下温热的泪水，她累了，缓缓合上眼。
那一年，刘子贞念皇叔公恩泽，派宫里的产婆远赴西洲来替王妃生产，时宜顺顺利利诞下男婴，后取名周生慕时，世袭西州王封号。
冬末的好处，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期待春的到来，枝头的最后一朵月季，却没被天寒地冻的冰雹压垮，倔强倨傲，向阳而生。
这半年以来，时宜经过好生调理恢复如初，这半年里，她亲自抚养了这个襁褓中的孩子。她在这一世的第一个孩子，亲眼目睹着小生命一天一天的长大，有周生辰的坚持与纵容，是那个墨守成规的旧时代天大的荣宠。
而这份荣宠仅仅属于她，一名本不该属于这里的异乡客。
那日，奶娘把慕时抱去侧殿就寝，周生辰撩袍入内，给她轻轻摘下了发髻上的步摇。即便已初为人母，即便岁月蛰伏的数十载，她的美，似乎被这个时代所冻龄，在那盏摇曳的风灯下，毫无攻击性。
这些日子里，周生辰总是习惯性的唤她一一，此一非彼伊，音似混淆到让旁人不易察觉。
“手怎么怎么凉，还未到春日，身子可还要了。”
她倒是习惯的把手圈进他的胸膛，借着体温传递温暖。
“为何是一一。”
“因为在这里，你是唯一。”他把胸口的手窜着更紧了一些，
“这里是你的全部。”
周生辰一本正经的说情话，总让时宜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即便有了孩儿，那种羞涩感却丝毫未减，可能这就是钢铁直男难得诉说起情话的后遗症，自古至今都让人那么上头。
“我可不一样，我心里可不都是你”时宜半开玩笑的扯了扯话题，心里却乐成了一朵花，在心尖儿上。
“我这啊，还有小慕时，你会吃醋吗？”
“不会，你的心啊可能还不止一个慕时。”
“为何？”
“因为慕时也一定会有他的弟弟妹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为老不尊。”时宜一瞬间羞红了脸。
“而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这个位置只够一个你。”他亲亲俯过她的唇。
最后的一盏风灯也随着□□被疯狂燃烧直至熄灭，独留一室旖旎。
他的话，留在了这一世，刻进了她的心里，她的身体里，沉淀下来。
三年后，他们迎来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儿，因为是二胎的缘故，到显得没有头胎那么痛苦，两个女儿也算乖巧，并没有闹腾很久哇哇落地。
后取名为周生常安，周生望安，常安望安，遥望长安，西洲长宁，也算是时宜对这个时代最美好的愿景。
她把孩子们的名字，写在那一年离开未央宫的石板上，那些先秦落荒而逃的痕迹，那些岁月风干的字体，那个会永远落锁的殿门，将生生世世记住这个生活在1600年以后的你，来过这里。
后来，小南辰王夫妻伉俪情深，渐成美谈，传为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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