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杀人
第二天那帮教士也一样，很早就走了，和之前一样，很利索。
到了开门的时候，那个女人又来了。这次我见怪不怪，把袖子撸了撸，“又起这么早，你这样不开客栈真是可惜了，要不把那把剑给我，我给你个掌柜当当，挺适合你的。”
她没回我那番话，盯着我，一字一句的从嘴里蹦出来：“昨天那帮人来了，我知道，你没杀他们。”
“你知道？”
“我原本以为，你收了钱就会讲信用。“
她今天换了一套黑衫，一样很干练的打扮，袖子服服帖帖的合在手臂上，手里拿着剑，头向上盘起，用一个簪穿过去。还是那样冰冷的眼神盯着我，让我感觉这早晨的寒气又重了几分，就连外面小心射进来的阳光都不敢靠近这里。
我吞了吞口水，向她走了几步：“杀人，是要时机的，既然答应了你杀他们，那我自然要杀。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做了那么多生意，一单没做好，就不会有今天的口碑了。”
“尽快。你的时间不多。”她说完之后就立马转身想走，“等等！”
“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那帮人究竟是在找你，还是找你的东西。”
“你不需要知道，帮我杀了他们就可以了。”她的语调突然提高，像一只兔子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惊慌起来。我看了看她，她好像呼吸有些急促。肩膀不停一上一下起伏着，脖子也有些微微的颤动。
我没理她，继续说到：“你不需要太紧张，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刚来江湖的时候，很多事情不懂，莽莽撞撞的，不知不觉之间就得罪了不少人，还有的时候不懂得收敛，露出了什么东西，被人盯上，也要被人找麻烦。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过过一段很狼狈的日子的，后来功夫好了之后，才没多少人来找我麻烦了。”
“那些找你麻烦的人最后都怎么样了？”她把跨向门槛的脚步收了回来，反而踱到了就近的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脑袋低沉，没有看我，把整张脸都藏了起来。我看不到她的脸，看不到她冷淡的眼神，红红的薄唇，有些英气的眉眼，略方但极白的皮肤。她像埋在黑色里的一团模糊的东西，和周围都混为一体。外面射进来的光没有照到她，只照的她的半边影子，连着那把椅子和身前的桌子一起拉长，变得像一把长剑，直直的伸向我这边。
我也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避开了那把长剑。
“都死了。”
“你还真狠。”
我不在乎别人说我狠，这世上任何人都会变得狠毒，人不过也是一种动物，只有够狠才能活下去，大多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如狠一点，直接一点，那些伪善的话也不用说，就是杀人，就是为了生活，仅此而已。
“有吗？我觉得我不过是反击罢了。”
“你刚出来的时候，是怎么活下去的？“她抬起了头，我还是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她的眼睛在泛光，一种我看不清楚，很深的光。
“很简单，一开始被人盯上的时候就躲，躲不过就逃。刚出来的时候我也不过是个楞头小子，会一些功夫，没有背景没有门派，每天也就跟着别人在背后吃口剩饭罢了。我把每一个看不起我的，欺负我的人都记在心里。等着有一天让他们亲眼看见我杀他们的样子。后来慢慢学，慢慢练，有了经验，开始慢慢反击回去，再后来就越来越厉害，厉害到把所有欺负我的人全杀了。“
“其实我不爱杀人，不过我很记仇，所以杀了一些人。后来现杀人能赚钱，我就做了这种生意。“
“难怪江湖上都说，你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还给了个绰号叫做真君子，因为你就是那句‘有仇不报非君子‘最好的代表。”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笑了笑，”可能是我老了，记性差了。“
“不过我反而觉得，像你这样有仇必报，拿钱办事的人，反而更值得信任。至少不会做假事，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不会像那些伪君子一样，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实际做的，完全不一样。“
她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看样子对我的戒心放下了一点。我很开心，已经很久没和人聊过天了，样子聊聊也不错。
“他们的目标是我。我做了一些让他们不开心的事情，所以拜托你帮我杀了他们。”
“我收了你的钱，就会帮你办事。“
说了这些话之后，我们都沉默了一阵。整个客栈都异常安静，透进来的光照着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翩然起舞，一切似乎都很和谐，我喜欢这样，偶尔放松放松也不错。
正当我享受这种莫名的和谐和宁静的时候，一个冷漠的声音打破了这种让我享受的感觉。
“公主，请你回家。”
他们来的那么突然，就连我也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看来不得不承认真的老了，连有人靠近我都没有觉！那十五个人就那么出现在客栈大厅里，领头的那个站在她面前，其他人围成了一个圈，全都看着她，像一群恶鬼，逮住了一条落单的灵魂，要一起瓜分这条灵魂里的一切。那些教士挡住了射进来的光，被分裂的光变成一个一个光斑，折射在她的脸上，桌子上。我看见她有些慌乱，眉头似乎紧紧皱了一皱。藏在黑色里的模糊终于被打开，忽明忽暗的光斑里，她好像不是之前那座冷漠冰山，而是一种，轻如薄冰，一触即碎的脆弱。
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制止他们，就听到一声大呼，一道剑光闪出！随着她嘶声里底的呼声一起爆出来，银白色的剑光带着一片红色的血雾飞了出来，之后那红色的血雾变成了一滴滴饱满的血滴，把那股凌厉但细小的剑光全部吞没，瞬间又混合成一滩四溅的血渍，像着四周扑了过来！
我立马跳出那血渍扑出的范围，回神一看，那领头的教士已经捂着肚子和胸口瘫倒在地上，在喉咙里出一些呜咽的呻吟声，表情痛苦不已。其他教士早就向着四周散开，个个眉头紧皱，如临大敌，一滴滴汗水渐渐从额头涌出来，从上之下慢慢滑落，直至滴在地上。
那个女人很紧张，很慌。她握着剑的手在颤抖，整个人像被吓到了的猫一样，眼睛瞪大，呼吸急促，胸口不停的起伏着，拼命的输送着那可以维持她生命的空气。她的牙齿和嘴唇一起紧咬着，额头上不断的冒出汗来。她的呼吸让我以为她的心脏要跳出来一样，不停的大口吸气，我能听见空气被她吸入肚子里的声音，剑尖都好像随着她的心跳在一起不停的颤抖。那把剑的四周都是一滩滩或大或小的血渍血滴，逃跑一般远离着那个女人。好像她是来自地下的索命人，要带着它们每一滴和那个瘫软在地上的人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我很烦，血渍很难洗。更烦的是，这种情况怎么解决。
最烦的是，她还是个公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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